太虛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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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大師年譜 一

太虛大師年譜
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 妙雲集中編之六『太虛大師年譜』

太虛大師年譜序

  吾親教太虛大師,精識五明,殫心三藏。廣長有舌,著作等身。如是我聞,契風旛之不動;應無所住,善內外而鹹通。寧但辯才,已為破執。蓋古之龍樹、馬鳴,今之道安、玄奘也!

  大師弟子印順法師等,既集遺文,複修年譜,攝四藏而都含,敘一生以略備。將付流通,囑為序贊。自惟學殖荒疏,懼無所應;而以主持出版,辭複不能。乃謹述因緣,用志往跡。

  朔昔遜清末葉,歲在庚戌,大師飛錫,杯渡南來。出岫無心,望白雲而知止;流水常定,識雙溪而歸宗。由是皈依師座,誓志真乘。卌載追隨,倍深瞻仰。度生願切,護教心誠。操持淡而彌真,化導巧能並攝。功留抗戰,訪南洋則載譽歸來;教闡人生,融中印而精思絡繹。真可謂智不足稱,歎莫能名者也!

  及其滬濱示滅,面澤如生;海潮荼毗,心臟不壞。燦舍利之若晶星,珍炭灰其猶拱璧。乃得政府褒揚,用彰忠哲;信徒建塔,永紀師宗。

  於戲!然法炬以燭昏衢,駕慈航而登彼岸;而今而後,其續其誰!悲哲人之長往,思大德以方來。惟願眾善緣成,創出人間淨土;料應大慈赴會,還自睹史陀天!斯則吾佛之本懷既明,大師之志行亦暢已!

  佛曆二五一六年,第七十七庚寅,暮春之月,皈戒弟子陳靜濤百拜敬題。

  
編者附言
  予編太虛大師年譜成,而深懼無以知大師!蓋編者出家也晚(民國十九年秋),禮謁大師也晚(廿三年春),親聆其講授也更晚(廿六年秋);於大師早年學業,初無所知。出家來忝列師門,而以致力義學,於大師事業少參末議。且為學多求諸古籍,於大師思想亦多扞格:吾何足以知大師!然以編纂全書,稍積聞思;而年譜材料,亦雲粗備。既師友之敦勸,亦自惟文獻易失為懼,乃勉為纂組成編。錯脫處雖不可免,然有能深知大師者,即其文其事以發其微言,探厥本懷,則創述或不為無益矣!

  本編於大師學行,依年編次。以大師為近代佛教唯一大師,早年獻身革命,中年弘教利群,晚年複翊贊抗建:體真用俗,關涉至多。故於敘次大師行蹤之際,特著意於下列諸點:

  一、大師為中國佛學之大成者,長於融貫統攝,不拘於台賢禪淨,卓然成家。其宗本在妙有之唯心論,一再為楞嚴、起信等釋難扶宗,足以見其宗本之所在。

  一、大師自整理僧伽制度論,至晚年之菩薩學處,應機改建,雖有不同,而弘揚佛法,首重建僧,其理想之建僧工作,始終未能實現,徒招來無謂之毀譽,可見建僧之難!

  一、大師為僧伽本位者,故與時人有僧俗之諍,顯密之諍。為中國佛學本位者,故與時人有起信與唯識之諍,融攝(以中國佛學融攝日本、暹錫、蒙藏之長)與移植(棄中國佛學而專弘其他)之諍,胥有關近代佛教思想。

  一、大師主以佛法應導現代人心,而要自學佛者之摧乎僻化、神化、腐化著手。使佛法而可行於斯世,舍「人生佛教」莫由!惟其平常,乃見偉大!

  一、大師主教理、教制、教產之革新,化私為公,去腐生新,宜其為傳統之住持階級所誹毀。其有關中國佛教會之參與及爭衡,可以見四十年來中國佛教僧政之一斑。

  一、大師真不礙俗,深見政教之關係,為佛教徒示其軌範。或譏其為「政僧」,而大師惟以不克當此為念。

  一、大師之東遊日本,弘法歐美,訪問南洋,以及其弟子之留學日本、暹羅、錫蘭、西藏,實為中國佛教之國際佛教運動主流。

  一、大師之新佛教運動,發端而未能完成。內部動態之得失,亦予以指出。

  年譜於大師之論事、論理,以及關乎當時諍論,編者間為論斷。雖論斷不必盡如人意,然重事實之原則不敢忘。是故:

  一、不斷章以取義:凡大師之論事、論理,擇要引述,務於得當,不敢意為改易。

  一、不依後以改前:如大師與圓!4漒之早年友誼,決不以晚年之扞格而故為歪曲。

  一、不偏聽以自蔽:如大師與黃健六有關佛教會之諍,與內學院有關中日佛教學會之諍,並兩存雙方之說。

  本編行文之義例,亦有可言者:

  一、本編或依據文獻,或釆訪師友,並為一一敘明以征信。唯民國十九年後,有為編者所目見親聞,則但直書其事而已。

  一、引述作品,間有略稱者,如太虛自傳之作「自傳」,太虛大師寰遊記之作「寰遊記」,訪問團日記之作「訪記」,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之作「略史」,潮音草舍詩存之作「詩存」,潮音草舍詩存續集之作「詩存續集」,海潮音之作「海」,覺社叢書之作「覺書」等。

  一、引述大師作品或講記,但直書題名。其為他人作品,則附作者並加括弧以別之,如(葉性禮「圓!4漒法師事略」)。

  一、海潮音內容繁多,故為分別以便查。如(海五、五「時事」),即為海潮音五卷五期之時事欄。

  一、民元以後,概用陽曆。唯所引文證,尤於民國十五年前,多用農曆,故於月日下,別以括弧說明之。如民元一月一日下,有(「辛亥年十一月十三日」)。

  一、凡文記參差,傳說不實,回憶謬忘等,概為按語考正。其不能確定者,則兩說以存疑。

[P1]
  名號籍貫年齡眷屬

  

一 名號
  大師之名號,有俗名,有法名,有筆名,今就所知者條理而敍述之。

  (一)淦森 (1)阿淦 (二)沛林 大師乳名淦森,親鄰輒呼為阿淦;沛林為大師學名,均以五行缺金木水立名(自傳一)。大師生於清光緒十五年十二月十八日。舊曆民國二十三年,大師於 [P2] 漢口正信會,值四十六初度。時有占卜為業而新近皈依者,詢以誕生時刻,擬私為推算。大師告以醜時,蔔者歎為難得。蓋大師之生辰,為己醜年、丁醜月、己醜日、乙丑時(鐘益亭為編者說)。四醜之生辰,于五行缺金木水,故取名如是。

  (三)唯心 唯心,為大師出家之法名(自傳二)。所依臨濟法派偈雲:『心源廣續,本覺昌隆,能仁聖果,常演寬弘,唯傳法印,證悟會融,堅持戒定,永紀祖宗』。唯心之唯,即第十七字。

  (四)太虛 大師乙太虛行,乃出家之表字,取名於鎮海縣團橋鎮之玉皇殿(自傳二)。以今觀之,確唯太虛二字,始足以表達大師廣大深遠之高致!宣統三年,大師度夏於普陀。印(光)老來訪,閱其詩文而心許之,因和易哭庵掩字韻以相勉:

   『太虛大無邊,何物能相掩!白雲偶爾棲,當處便黮暗。吹以浩蕩風,畢 [P3] 竟了無點。庶可見近者,莫由騁駁貶。 『太虛無形段,何處能著染?紅塵驀地起,直下亡清湛。灑以滂沱雨,徹底盡收斂。方知從本來,原自無增減』。大師進而和之:

   『日月回互照,虛空映還掩,有時風浪浪,有時雲黯黯。萬象恣妍醜,當處絕塵埃。雖有春秋筆,亦難施褒貶。『余霞散成綺,虛空忽渲染,恰恰紅塵漠,恰恰青天湛。悠然出岫雲,無心自舒卷。泰山未嘗增,秋毫未嘗減』(自傳六)。

  二老同乙太虛(諸法本真)為本來清淨,在塵不染,而印老主超脫泯寂,大師主融冶無礙。故印老必「吹以浩蕩風」,「灑以滂沱雨」,方得本來無染;而大師則「萬象恣妍醜,當處絕塵埃」。且日月回互,余霞成綺,彌顯太虛之莊嚴。大師心境中之太虛,異乎印老之所見。

  (2)泰羲 (3)太 [P4] 印度詩哲泰戈爾來華,大師有「太戈爾哲學的簡擇」之作,署名泰羲,蓋太虛之諧音。

  海刊十四、十一,有補白小評──「萬有文庫」,但署一太字,即太虛之略稱。上二,由太虛一名演化而來。

  (五)悲華 大師答王弘願書,自認悲華為其筆名。署名悲華者,已集得十七篇,如「論陳獨秀自殺論」等,大抵為批評之作。

  悲華,乃悲憫中華之義;亦可釋為慈悲引生之蓮華行。宣統三年夏,戴靄天有「送悲華室主回浙」詩;民國六年秋,圓!4漒有「贈悲華室主之扶桑」詩,知由「悲華室」得名。宣統三年初夏,汪莘伯有「積雨悶坐睹悲華詩有感和韻答之」詩;民國三年冬,!1飾弦有「讀普陀志寄懷悲華子」詩。悲華與悲華子早見於詩友之相稱,固不始於(七年創刊)海刊也。

  (4)華子 (5)非心 (6)芬陀 [P5] 昧盦詩錄,附有「書鏡月夢」,自稱華子,殆悲華子之略稱。 以非心為筆名者,如「評大乘起信論考證」。署名芬陀者,有「任孤兒教育者應具性格之商榷」等。芬陀,梵語芬陀利之略,即白蓮華。是故非心為悲之形離,芬陀乃華之音譯。上三者,由悲華一名演化而來。

  (六)昧盦 昧盦詩錄,編集於民五之夏。昧有深潛、渾樸、芒昧、愚蒙意。大師以「昧」為別署者,以大師青年時代,『心情勇銳,目空一切』;『在禪慧融徹中,俠情奔湧,不可一世』(自傳四)。然才華卓越與熱情奔放,限於時會,無以推進革新佛教之弘願。由於不遂初衷,諸凡頓挫,反引發疏放之俗習。大師憬然於此,乃欲求佛法之高深學養,庶能適應環境以改進乎佛教。從見理之深遠言,態度之溫和言,無不有需於昧。於是拈昧昧法門以自為陶冶,俾能與才能卓越、俠情奔放相協和,以實現覺世濟群之素志。民三之掩關普陀,由是而法化普洽,即其明證。然大師特以昧為方便,深求其精神,則猶然為禪慧與俠情相激蕩。覆黃健 [P6] 六書雲:

   『吾自審捨身舍心,救僧救世,慧德無讓古人,福緣乃遜時傖。每逢隨俗浮沉,可括囊無咎無譽;纔一發心拯拔,輒招致疑神疑鬼』。大師勉於自昧,而終不能不求有所拯拔,即求有所以建僧弘法而覺世。此大師真精神之所在,亦偉大之所在,亦受譭謗之所在!餘遂莘贊大師曰:『只為眉毛拖地,惹得一身骯髒』,是也。

  (7)昧昧 (8)昧然 此猶是一昧字。以昧昧為筆名者,如「論梁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署名昧然者,如「論甘地」等。

  (七)交蘆子 署名交蘆子者,如「成大乘論」等,悉掩關普陀時作。交蘆之名,取義於楞嚴經:『因塵發知,因根有相,相見無性,同於交蘆』。『中間無實性,是故若交蘆』。時大師有「楞嚴攝論」之作,故撰文以交蘆名焉。 [P7]

  (八)覺 (九)群 大師晚年創覺群週報於上海,時寫短評,即分此二字為筆名。

  (一0)雪山老僧 「竹陰閒話」署此名,所以表示長老之身分者。有作「儒佛會勘」者,大師許其契機,書「閱儒佛會勘隨筆」。惜對方為不懂事漢,竟起而上下其議論;乃不得不示現雪(竇)山老僧之風格,再為閒話一番,勸其吃茶養息去!

  (一一)縉雲老人 縉雲山,為漢藏教理院所在地。抗戰期中,大師多度夏於此,故晚年每自稱縉雲老人。以此署名者,如「議印度之佛教」。

  (9)老人 (10)老朽(11)朽太 大師晚年寫示弟子之信劄,輒署名老人,老朽,亦有作朽太(虛)者。然非以老自傲,實寓警策之意。衰老之自覺,面對欲革新而未能之佛教,內心之惆悵為何如!與月空書雲: [P8] 『餘經數醫診治,病仍無起色。老僧不管興亡事,後事如何付後人!老朽字』。

  大師念及學問與事業之繼承無人,唯有不了了之。然悲心所至,又有不能以不了了之者,則唯自傷老朽,勉發後人之進趣耳!

  (一二)白平 大師早年與黨人相往還,外來信劄每稱大師曰白平(奘老及芝峰為編者說)。今存大師遺物,有黨章一,有白平字樣「奘老交亦幻,亦幻交與編者)。

  (一三)綠蕪 (12)落鳧此為大師民國初年,於一般刊物投稿之筆名(呂蔭南「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

  (一四)密宗革興會 大師託名密宗革興會,發表「王師愈諍潮中之閒話」(大醒為編者說)。 [P9]

  (一五)宏空 民國八年,有署名北京僧宏空,發佈「佛教危言」。反對政府恢復民四制定而一度擱置之管理寺廟條例卅一條;於諦閑特多抨擊。或以此出大師作,宏空即太虛之隱語耳。時大師確在北京,而自傳(十二)亦謂:「謂我為反對諦閑者』。北京僧宏空,可能為大師託名。然亦有以為不然,該文有:『吾老矣,無能為矣』之句,不類大師口吻。今未能決其是非,姑留以存疑。

  綜上所說,主名凡十五,依於流衍來者凡十二。其用為筆名而發表文字者,有唯心、太虛、太、泰羲、悲華、非心、芬陀、昧盦、昧然、昧昧、交蘆子、覺、群、雪山老僧、縉雲老人、綠蕪、落鳧、密宗革興會之十八,或加宏空為十九。

  

二 籍貫
  大師為浙江崇德(石門)人。民國十六年,「呈內政部整理宗教文」,亦署 [P10] :『籍浙江崇德』。大師之籍貫崇德,似無可異議。然今考之,則應是海寧,非崇德也。人物志憶(九)雲:

   『余原籍屬石門,而生長於海甯州之長安鎮,故與海甯汪莘伯有小同鄉之誼』。

  考之自傳(一),大師生父為石門(今改崇德)人。十餘歲,即孑然一身,來海甯長安鎮,從張其仁學泥水工。經十餘年,入贅於張氏,以期繼承其工業。翌年卒。大師生母,從未去崇德。大師十四歲冬,一度回崇德祭掃先塋,但未能取得處理祖遺產業之權,即遄返海寧。是可知大師生長於海甯張氏,故與海甯汪莘伯有小同鄉之誼。然順于中國之宗法風習,大師猶自稱原籍崇德,原籍蓋其祖籍,實則海寧人也。

  

三 年齡
  大師生於光緒十五年臘月,卒於民國三十六年三月。依自傳所說,世壽得五 [P11] 十九歲。如雲:

   『那時(受戒時)我纔十六個年頭,未滿十五歲』 (自傳二)。 『廿歲那年的夏天,在七塔寺聽講。……二十歲那年的冬天,我赴江蘇僧教育會』 (自傳五) 。 『二十二歲的春初,到了廣州』(自傳五) 。 『民國初年,我二十四歲』(自傳七)。

  以民元為二十四歲推之,則宣統二年──二十二歲至廣州;光緒三十四年──二十歲在七塔寺聽講經;光緒三十年──十六歲在天童寺受戒;生於光緒十五年。核之事實無不合,此為中國一般之計年法。

  若據潮音草舍詩存及詩存續集,以「初度」論年,則大師去世時,五十八歲猶未滿。如雲:

   『此身四十六初度』(甲戌「臘月十八剃須漢皋」)。 『人間四八今初度』(丙子「黿渚四八初度」)。 [P12] 『度世年複年,忽滿四十八』(丁醜「滿四十八說偈」)。 『身世今盈四十九』(戊寅「五十初度」)。 「己卯臘月十七夜至十八晨,以餘五十歲滿,五十一初度」(己卯「菩提場譚院長訪問團團員等祝生日書示並序)。

  以初度論年,故民國二十八年三月,大師駐錫雲南碧雞山,初寫自傳,而序謂:

   『五十歲的時候,嘗試寫過五十以前自傳』。『五十歲起,有了(己卯)日記』。

  若依一般計年法,則是五十一歲。今此年譜,依自傳,即一般計年法。故論及初度,每有出入處。如陽曆民國二十四年,大師四十七歲;而一月二十二日,始為大師四十六初度。若此之類,讀者勿以為疑。

  民國二十九年夏,大師講「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所論三期之年歲,多所未合,自相矛盾,進退難通。應是記者聽之未審,推算致誤,不應以此起疑。又呂蔭南「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自請親聞大師所說,而實有一年之誤。 [P13] 總之,大師之年齡,依自傳及詩存,極明確而無所疑也。

  

四 眷屬
  等覺大士,必先眷屬圓滿;妙覺佛陀,有近眷屬、大眷屬、內眷屬之眾。今准此意,略敘大師之眷屬。

  先論世俗眷屬:父系,崇德呂氏,世業農。或言出晚村後人,亦末由稽考。父名駿發,幼孤貧,習泥水工於海甯之長安。光緒十五年春,入贅於海甯張氏。冬,生大師。翌年病卒,年二十八。

  母系,海甯長安張氏。外祖父其仁,為泥水工巨擘,以工起家。光緒二十四年,以七十餘高齡棄世。

  外祖母周氏,道名理修,本吳江富家女。幼讀書,多識而明決。初嫁,生一子(子綱)。值洪楊亂離,挈兒避難來長安,因再嫁張氏。生女一,即大師生母。晚年居道庵,道佛兼奉,信行頗篤,遊江南名山九華、普陀等殆遍。光緒十五 [P14] 年,時年逾六旬矣。

  大舅祖綱,業商。光緒二十八年頃,病癱卒。有子三。

  二舅子綱,本外祖母先夫所出。幼隨母來長安,因從母以張為氏。聰明多才藝,曾赴童子試。惜以吐血染阿芙蓉癖,日以潦倒,以教蒙館度生。有女二,後不知所終。

  母張氏,秀美而婉弱。年十六而婚,當年生大師。翌年,夫卒。後改適石門洲全鎮之李姓,有子女三。居常多愁善病,光緒二十七年夏病卒,年二十八。

  次論僧伽眷屬:師祖奘嚴(奘年),法名寬妙,湘人。光緒十四年,出家於湖南衡陽東洲羅漢寺。光緒二十九年,來參寧波之天童。以後往來天童,儼以寧屬為第二故鄉。奘老古道熱腸,肝膽照人!清末,圓!4漒以事觸寧波縣知事怒,被判驅放回原籍。奘老濟之以旅資,且代為枷系,伴送至上虞;人以是稱之!奘老護念大師甚切,外祖母以外,一人而已。民三十七年十一月,編者訪之于天童,年七十五歲,猶康樂率真如昔。 [P15]

  師士達,法名弘量,湘人。光緒十八年,投羅漢寺,從奘老出家。光緒二十二年,來江浙。二十九年,住持上海敬心寺。士老不拘小行,而持誦甚虔。民國三十三年,無病卒,年六十七。

  大師慨今佛門付法,徒存形式,故不以法系為重。其剃徒及徒孫中,其事有可記者,附見於年譜。略攝二表如下:

一、剃徒:
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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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卒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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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 悲             安 徽            返俗     
      乘 智             安 徽            返俗     
      乘 戒             江 西            返俗     
      大 安             浙 江  民國七年  十年頃卒 
傳 心 大 慈     黃葆蒼 湖 北  民國八年  十一年秋卒
[P16]  

傳 佛 大 覺     董慕舒 四 川  民國八年  十四年春卒
傳 眾 大 勇     李錦章 四 川  民國八年  十八年秋卒
      大 默          湖 北  民國九年  十年卒   
傳 慧 大 嚴     王虛亭 安 徽  民國十一年十五年冬卒
傳 忠 大 敬     唐畏三 湖 南  民國十二年二十四年卒
傳 信 大 愚     李時諳 湖 北  民國十二年不明     
傳 震 大 剛     王又農 湖 北  民國十二年三十四年卒
      德瑛(尼) 李梅石 湖 北  民國廿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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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徒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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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宗 恒 演 湖 北 大 慈 留學拉薩得格西位
[P17]  

法 旭 恒 照 湖 北 大 慈 二十四年卒     
      恒 明 河 北 大 慈 二十二年返俗   
法 光 密 吽 湖 南 大 勇 二十四年返俗   
法 淨 密 慧 湖 北 大 勇 拉薩學法       
法 如 密 嚴 四 川 大 勇 二十六年返俗   
法 普 密 悟 河 北 大 勇 留學拉薩得格西位
法 輪 密 圓       大 勇                
法 雨 廣 潤                            
      弘 妙 湖 北 大 敬 杭州靈隱寺退居 
法 喜       江 西       湖南培元寺住持 
法 常       江 西       湖南羅漢寺僧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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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師剃徒,以大慈、大覺、大勇,及大嚴、大敬、大愚、大剛為上。大勇西 [P18] 行求法,惜未竟入藏之志!大愚信願深切,宜可大成;惜以求證心切,流入歧途!徒孫中,密悟、恒演,並深造得格西位,或足為師門之光!

  從大師學之緇素弟子,恕未能詳! [P19]


年譜清光緒十五年,己醜(一八八九──一八九0),大師生。
  十二月十八日(一八九0年一月八日),大師生於浙江省海寧州(民國改海甯縣)長安鎮;乳名淦森。農工家世,初無異稟可資稱述(自傳一)。 父呂公駿發,原籍石門(民國改崇德)縣。來長安學藝十餘年。是年春,入贅於業師張公其仁家。母即其仁公幼女,年僅十六(自傳一)。

   光緒十六年,庚寅(一八九0──一八九一)大師二歲。

  是年秋,駿發公去世,年二十八(自傳一)。 光緒十七年,辛卯(一八九一──一八九二),大師三歲。 [P20] 光褚十八年,壬辰(一八九二──一八九三),大師四歲。 光緒十九年,癸巳(一八九三──一八九四),大師五歲。

  是年夏,大師生母再適於石門洲全鎮之李姓。大師依外祖母于離長安鎮三裏之大隱庵,護視教養,賴外祖母一人(自傳一)。次舅子綱,設蒙塾於庵,大師因從學讀書,學名沛林(自傳一)。 是年起,大師常患瘧疾,發則纏綿數月。體虛弱,因時患夜遺(自傳一)。 光緒二十年,甲午(一八九四──一八九五),大師六歲。 光緒二十一年,乙未(一八九五──一八九六),大師七歲。

  二三年來,大師雖隨舅氏讀書,然以體弱多病,時學時輟;強記善忘,直等於 [P21] 於不讀(自傳一)。

   光緒二十二年,丙申(一八九六──一八九七),大師八歲。

  是年,從舅讀書于錢塘江邊之蒙館,受四書。晚間,一燈熒然,聽舅氏講解,兼及今古奇觀之類,解力日漸萌發,能對三五字聯(自傳一)。

   光緒二十三年,丁酉(一八九七──一八九八),大師九歲。

  是年,大師從舅還大隱庵(自傳一)。 秋,外祖母去安徽九華山晉香,大師強以隨行。中途經平望小九華寺,鎮江金山寺,併入寺瞻禮。往返二三月,為大師遠遊之始(自傳一)。

   光緒二十四年,戊戌(一八九八──一八九九),大師十歲。 正月,隨外祖母朝普陀山,住天華堂。順道禮寧波之天童、育王、靈峰諸剎; [P22] 於寺僧生活,深致歆慕(自傳一)。 按:無言「太虛大師行略」,作『十三歲又隨朝普陀』,誤。八月,戊戌政變。 冬,外祖父張公其仁卒,年七十餘;舅家日趨衰落(自傳一)。光緒二十五年,己亥(一八九九──一九00),大師十一歲。 光緒二十六年,庚子(一九00──一九0一),大師十二歲。

  大師九歲以來,多病多遊散,未能致力讀書(自傳一)。 夏,北方有義和團之亂。

   光緒二十七年,辛醜(一九0一──一九0二),大師十三歲。 春,大師入長安鎮沉震泰百貨商店為學徒(自傳一)。 [P23] 夏,大師生母張氏去世,年二十八,遺李姓子女三。大師從外祖母久,母子情疏,雖得訊奔喪,竟未痛哭(自傳一)。八月,政府令各省州縣設學堂。佛教之寺院寺產,由是漸有被提及被占者。是年,外祖母離大隱庵,別住某村小庵(自傳一)。

   光緒二十八年,壬寅(一九0二──一九0三),大師十四歲。

  年初,大師以瘧疾時發退業,還依外祖母于某庵,養息溫讀。年來漸有文思,始學為文(自傳一)。冬,去石門縣祭掃祖塋。大師承外祖母意,擬變賣或租賃祖遺產業,得資供膏火,以事科舉。未為族人所允可,仍回長安(自傳一)。

   光緒二十九年,癸卯(一九0三──一九0四),大師十五歲。

  是年,大師入長安朱萬裕百貨商店作學徒。然以體弱不堪(為店主)作繁瑣家 [P24] 事,未能安心學習,時憧憬於佛門之自在(自傳一)。

   光緒三十年,甲辰(一九0四──一九0五),大師十六歲。 四月初,大師藉故離長安,擬去普陀山出家(自傳一)。大師幼失怙恃,長養於庵院,深受外祖母之宗教薰陶。以穎慧之資,處艱困之境,受神異之化;數曆名山大海,宜其想像富而不能以市井終老。其出家初志,雖因緣不一,而主要則在求神通。大師自謂:『吾以慕仙佛神通而出家』( 禪律密淨四行論)。 『還是仙佛不分,想得神通而出家』(我的宗教經驗)。五月,大師出家於蘇州木瀆滸墅鄉。初離長安,輾轉抵平望。散步鶯豆湖邊小九華寺;猛憶九歲之秋,曾隨外祖母入寺晉香。宿緣契合,因入寺求度。士達監院允之,攜往蘇州木瀆滸墅鄉某小廟,為之剃落,法名唯心(自傳二)。 [P25] 九、十月間,士老挈大師往鎮海縣,依師祖奘老於團橋鎮之玉皇殿;為立表字太虛。奘老慈祥護惜,見其有瘧疾,為求醫藥,病乃漸愈(自傳二)。十一月,奘老陪大師往寧波天童寺受戒。戒和尚寄禪,教授阿闍黎了餘,尊證阿闍黎道階,開堂師傅淨心,見大師年少質美,鹹以法器相許。時戒弟兄為大師屬意者,有普陀山昱山(自傳二;人物志憶七)。

  寄禪,法名敬安,湘潭人。年十八(同治七年),投湘陰法華寺出家。於歧山悟入心地。尋至阿育王寺,燃指供養舍利,因自號八指頭陀。少失學,長而善詩,海內士大夫稱之。光緒二十八年,來主天童。任賢用能,百廢俱舉;夏講冬禪,一無虛歲,天童稱中興焉。是年,年五十四(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

  道階,法名常踐,湖南衡山人。從南嶽默庵學,宗天臺而兼賢首、唯識。是年,寄老請講彌陀疏鈔于天童,時年三十七(南嶽道階法師小傳)。

   十二月,寄老識大師神慧,囑奘老加意護持,為修書介紹,往依寧波永豐寺歧 [P26] 昌受經(自傳二)。

  歧昌,別署水月,鄞縣人。少出家于江東永豐寺。能詩文,精音聲佛事,以表唱水陸懺文名於時。歧老無疾言,無遽色,品德粹然而精,大師歎為不能及。時年五十一(自傳二;歧昌老和尚八十冥壽啟)。

  是年,日僧水野梅曉來華。助寺僧于長沙辦湖南僧學堂,以抵制官紳之占寺奪產;為中國僧寺辦學保產之始(議佛教辦學法;從中國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

   光緒三十一年,乙巳(一九0五──一九0六),大師十七歲。

  是年,大師從歧老受法華經。間閱指月錄、高僧傳、王鳳洲綱鑒。始以禪錄中「話頭」默自參究(自傳二)。

  是年,中國同盟會成立於東京。 [P27] 光緒三十二年,丙午(一九0六──一九0七),大師十八歲。春,大師進受楞嚴經,兼習詩文。時圓!4漒每袖詩過訪歧老,大師因得與為文字交(自傳二)。

  圓!4漒,法名宏悟,福建古田人。年十九,投鼓山出家。曾從天甯冶開習禪。二十六歲,來天童,依八指頭陀參究禪宗(葉性禮「圓!4漒法師事略」)。是年,年二十九,漸以擅長文字見稱(自傳二)。夏,大師入天童,聽道老講法華經,始知佛與仙神不同。曾覆講「十如是」章,瓶寫無遺,聽者無不驚異(自傳二──三;我的宗教經驗)。

  大師初住禪堂,習為禪堂生活。一夕,大師入丈室請益,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和尚(寄老)下座,扭住大師鼻孔,大聲斥問;「是誰」?大師擺脫,禮拜而退。或以為參禪有省,其實非也(自傳三)。

  其後,受道老器識,命移住法師寮。飯餘,為講教觀綱宗、相宗八要。每與 [P28] !4漒、會泉,學立三支比量。大師於法師寮,得讀弘明集、廣弘明集、法琳傳等護教文獻,遠植日後弘護佛教之因(自傳三)。七月望,「佛教自恣日」,大師于天童禦書樓,與圓!4漒訂盟為弟兄(自傳三)。圓!4漒 手書盟書,今猶存。文雲:『夫綱常之大,莫大於五倫,而兄弟朋友,乃五倫之二也。世有生無兄弟,以異姓結手足之親;分列 [P29] 友朋,竟同盟寄腹心之托。即如桃園結義,管鮑通財,同安樂,共死生,千載鹹欽氣義。而吾儕身居方外,跡托塵中,雖曰割愛辭親,尤貴擇師處友。然友有善者焉,有惡者焉。善者固可有益於身心,惡者難免轉妨乎道業。悟自投身法苑,訪道禪林,所見同袍如許,求其如弟之少年聰敏,有志進修者,亦罕逢其匹也!兼之氣求聲應,心志感孚,是以欲結同參,以為道助。恭對我佛座前,焚香致禱,披誠發願:願得同究一乘妙旨,同研三藏玄文,同為佛國棟樑,同作法門砥柱,同宏大教,同演真詮,乃至最末後身同證菩提,同成正覺!互相愛念,全始全終!今則謹立義規數則,以為助道因緣,其各永遵,俾成法益!一則以心印心,親同骨肉;不可少懷異見,陽奉陰違!一則白首如新,曆久彌敬;不可泛交朋黨,背親向疏!一則以善勸勉,有過箴規;不可弗納忠言,任從己意!一則疾病相扶,患難相救;不可忘恩負義,袖手旁觀!一則安危與共,憂樂是均;不可但顧自身,不思大義!一則事必相商,言當忍納;不可諸般瞞昧,片語分離 [P30] !一則出處行藏,追隨晤對;不可輕離忍別,致歎參商!一則各自立志,宏法利生;不可虛度韶光,甘居人下!以上義規,各宜慎重!右錄盟心律一首:天涯聚首兩歡然,魚水相親夙有緣。手足情同交莫逆,安危誓共義周全!盟心志在真心印,助道功成覺道圓。並建法幢於處處,迷津廣作度人船。時維光緒三十二年自恣日,于太白名山奎煥樓,盟兄今悟書。時年二十九歲。本命戊寅宮,五月十二日子時建生』。

  按:太白名山即天童。今悟,為圓!4漒出家時之法名,乃曹洞宗派,「耀古複騰今」之今。其後,接寧波七塔寺法,乃改名弘悟,故與「圓!4漒法師事略」不同。又,奎煥樓乃樓之正名;以樓藏清帝禦書,因俗稱禦書樓。樓有關帝像;然自圓!4漒主席天童,改建法堂上層為藏經樓,即移供關帝像於法堂樓上。圓!4漒時年二十九,能屈交十七齡未滿之大師,眼力實有足多者!秋初,仍回永豐寺續受楞嚴,兼閱四書五經(自傳三)。 [P31] 冬,奘老朝峨嵋山回,購得滋補參藥,授令服之;多年痼疾,霍然全愈,色身日臻康健(自傳三)。

  是年(「出家二年」),大師初攝肖影,且自為題(昧盦詩錄):『你!你!我認識你!我認識你!你就是你。你自題』。光緒三十三年,丁未(一九0七──一九0八),大師十九歲。 是年夏,大師再去天童,聽道老講楞嚴經。閱楞嚴蒙鈔,楞嚴宗通,愛不忍釋 [P32] 。暇從道老受相宗八要及五教儀,於教義乃略植初基(自傳三) 。秋,辭歧老,去慈溪汶溪西方寺閱大藏經。初以道老讚歎閱藏利益,心生嚮往。圓!4漒力贊其成:初為修書介紹,次複親送大師去汶溪。西方寺閱藏、大有造於大師之一生,故大師自謂: 『後來他(圓!4漒)與我雖不無抵牾,我想到西方寺的閱藏因緣,終不忘他的友誼』(自傳三)。

  同閱藏經者,有淨寬(後為鎮江金山寺方丈)、本一(後為沙市章華寺方丈)、昱山。昱山(法名慧月,別署懶石,常州人,出家於普陀山普慧庵)與大師同戒,『朝夕晤對,研究唱和者,間續曆二三載。真摯高純,為(大師)生平第一益友』(人物志憶七;自傳三;輯定毗陵集跋後)。冬,大師閱般若經有省。蛻脫俗塵,于佛法得新生自此始。如自傳(三)雲:『積月餘,大般若經垂盡,身心漸漸凝定。一日,閱經次,忽然失卻身心世界,泯然空寂中,靈光湛湛,無數塵剎煥然炳現,如淩虛影像,明照無 [P33] 邊。座經數小時,如彈指頃;曆好多日,身心猶在輕清安悅中』。旋取閱華嚴經,恍然皆自心中現量境界。伸紙飛筆,隨意舒發,日數十紙,累千萬字。所有禪錄疑團,一概冰釋,心智透脫無滯。所學內學教義,世諦文字,悉能隨心活用(自傳三;我的宗教經驗;告徒眾書;相宗新舊二譯不同論書後)。是年秋冬,大師目光忽成近視(自傳三)。光緒三十四年,戊申(一九0八──一九0九),大師二十歲。 初春,溫州華山(雲泉)來西方寺。華山蓋開僧界風氣之先者!見大師神慧,乃為力陳世界與中國之新趨勢,及佛教非速革流弊,振興僧學不為功。時大師禪慧資心,頗不謂然,與辯十余日而莫決。因請觀其所攜新籍(康有為大同書,梁啟超新民說,章太炎告佛子書、告白衣書,嚴複天演論,譚嗣同仁學),不覺為之心折,遂與華山訂莫逆交。大師以佛學救世之宏願,由此勃 [P34] 發而不復能自遏,一轉先之超俗入真而為回真向俗(自傳四;華山法師辭世記;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

  按:大師遇華山,辭世記作『光緒三十四年』。告徒眾書亦謂:『民國前四年起,受(華山攜來)康有為大同書、譚嗣同仁學』等影響。然自傳敘與華山相遇已,繼謂:『次年夏間,七塔寺請諦閑法師講四教儀』。人物志憶亦謂:『民國前五年,讀到先生以「白衣章炳麟」署名的告四眾佛子書』。是則大師之遇華山,為光緒三十三年冬。二說相左,未知孰正!今謂晚年不免廢忘致誤,取早年之說為定。夏,聽諦閑講四教儀集注於寧波七塔寺。華山欲乘間有所宣導,故與淨寬力勸大師往聽(自傳三──四)。

  一日傍晚,諦老答學眾問次,明「七識無體,八識有體為別」。大師就理申問,詰難數番,諦老為!6窄眙半向。聽眾有非議者,諦老初不以為忤(自傳三)。 [P35]

  諦閑,法名古虛,浙江黃岩朱氏子。業藥,困於資,光緒六年投臨海白衣寺出家。九年,初聽法華於敏曦。十二年,初講法華于杭之六通。一再掩關於慈溪蘆山寺,溫州頭陀寺。參禪於金山;得天臺教法於跡端融。法緣甚盛,為當時講師巨擘。是年,講於七塔寺,年五十(寶靜「諦公老法師年譜」;鮑海秋「諦閑法師幼年略狀」)。時圓!4漒以某寺寺產糾紛,開罪寧波官府,被拘禁於縣衙。大師致函寄老,俠情噴湧,怪其不為營救,語涉過激。寄老來七塔寺,面施呵責;大師乃不待法會終了,避之于平望小九華寺(自傳三)。

  大師於小九華,識革命僧棲雲,為大師與黨人往來之始。因從棲雲讀及孫文與章太炎之民報,梁啟超之新民叢報,鄒容之革命軍等,大受革命思想之掀動(自傳四)。

  棲雲俗姓李,湘人。弱冠出家,嘗從寄老參學。歷數年,舍而去日本留學,加入同盟會,與徐錫麟、秋瑾等回國潛圖革命。時雖西裝革履,猶複時以僧 [P36] 裝隱僧寺(自傳四)。秋,得寄老諒解,乃返甬(自傳四)。時棲雲以革命嫌疑,陷吳江獄。大師懇奘老,為求寄老向蘇撫(寄老詩友)疏解,因得開脫(自傳四)。

  時寄老主辦寧波(府屬)僧教育會,大師與圓!4漒、棲雲襄贊之;大師之從事佛教運動,自此始。先數年,清廷廢科舉,興學堂,各地教育會,每藉口經費無著,提僧產充學費,假僧舍作學堂。僧界遑遑不可終日。日僧水野梅曉、伊藤賢道等乘機來中國,誘引中國僧寺受其保護;杭州即有三十餘寺,歸投真宗之本願寺,遇事即由日本領事館出為維護。事發,清廷乃有保護佛教,僧眾自動興學,自護教產,另立僧教育會之明令。浙江之寄禪、松風、華山,江蘇之月霞,北京之覺先等,先後相共致力於自動興學之舉。時僧教育會會長有二:一出家長老,一地方士紳。惟長老多無能,士紳多土劣,僧寺雖負擔經費以興學,辦理多難完善(自傳四;略史;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P37] 華山法師辭世記;議佛教辦學法;從中國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冬,寄老應江蘇省僧教育會之邀,參加(鎮江金山寺)成立大會,大師與棲雲隨行,各有演說(自傳四;略史)。歸途,遊蘇州之虎丘(詩存)。回甬度年(自傳五)。

  按:無言「太虛大師行略」,謂:『宣統元年,年十九,參加江蘇省教育會』,誤。

  

宣統元年,己酉(一九0九──一九一0),大師二十一歲。 春,大師以華山之策發,棲雲之慫恿,就學于南京祇洹精舍(自傳五;華山法師辭世記;略史)。凡半年,於古文及詩頗多進益。楊仁老授楞嚴,蘇曼殊授英文,諦老任學監。同學有仁山、智光、開悟、惠敏等;與梅光羲、歐陽漸、丘晞明,亦有同學之誼(自傳五;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按:柳無忌「蘇曼殊年譜」,曼殊於去年任教祇洹,十二月由上海去日本 [P38] ,至是年八月始返上海。大師今春去學,如何得值曼殊授課?疑。按:楊仁老曾隨使節去日本,與南條文雄等遊,因歸心佛教。于南京成立刻經處,流通佛典,民國來佛學之興,頗得其力!光緒三十四年,得錫蘭摩訶菩提會達磨波羅書,約與共同復興佛教,以弘布於世界。楊氏因于去秋成立祇洹精舍。為佛教人才而興學,且有世界眼光者,以楊氏為第一人!惜以經費絀,僅辦一年而輟。秋,大師因華山薦以自代,任普陀山化雨小學教員(自傳五;略史)。十二月,祝寄老五九(預慶六秩)華誕于天童寺(自傳五),呈詩二絕(詩存)。

  再回西方寺,閱藏過年(自傳四──五)。

  是年,道老任北京法源寺住持,北方佛學漸興(南嶽道階法師小傳)。圓!4漒住持寧波接待寺,並辦佛教講習所(葉性禮「圓!4漒法師事略」)。大師期望之甚深,賦詩持贈(詩存遺): [P39] 『會入一乘皆佛法,纔皈三寶即天人。當為末劫如來使,剎剎塵塵遍現身 。 『三千世界真經典,剖出微塵也大奇!珍重斫輪運斤手,總令機教得相宜』!

   宣統二年,庚戌(一九一0──一九一一),大師二十二歲。 正月,棲雲自廣州來西方寺,邀大師去廣州。廣州白雲山雙溪寺住持月賓,與棲雲善,乃因棲雲邀大師去廣州,協助組織僧教育會(自傳五;人物志憶四)。

  是月,革命黨起事廣州,不成。二月,汪兆銘謀刺攝政王於北京。革命之機運日迫。二月,大師偕棲雲放海南行。舟次,詩有『幻海飄蓬餘結習,亂雲籠月見精神』句,意興甚豪。經福建,香港,抵廣州,時已三月。以月賓為湘人,與粵 [P40] 僧有語言俗習之隔礙,致僧教育會組織未成(自傳五;略史;陰符經稱性直 解序)。

  按:大師於民國六年,編東瀛釆真錄雲:『所遊未逾閩粵江皖』。大師抵閩,應在此時。夏,粵僧志光及魯少皞、鄒海濱、潘達微等,發起于華林寺,迎月賓及棲雲與大師講佛學。大師旋就志光之獅子林,組設佛學精舍,按時講說。講次,編出「教觀詮要」,「佛教史略」,為大師講學著述之始(自傳五;略史;德音孔昭之鄒校長)。

  按:佛教史略有:『今國家政體變更』 ; 『今既有佛教總會之設』之句,可知臨刊已有所修正。

  教觀詮要,雖敷陳台家大意:然思想自由之適新精神,躍然可見。如雲:『善學佛者,依心不依古,依義不依語,隨時變通,巧逗人意。依天然界、進化界種種學問、種種藝術,發明真理,裨益有情,是謂行菩薩道,布 [P41] 施佛法。終不以佛所未說而自畫,佛所已說而自泥,埋沒己靈,人云亦云』。

  佛教史略,論史猶未足言精確。然大師思想之特色,已充分流露。其一,論歷史之演變重乎人,有望于英雄佛子之興。如雲:『脫有馬鳴、龍樹、無著、天親其人,乘此世界文明過渡之潮流,安知其不能化而為世界佛教之中興與全盛時代乎!人能巨集道,非道巨集人,歷史第為英雄之譜牒,寧不信哉』!『餘所以一念及而今而後之佛教,每不禁英雄佛子是祝焉』! 其二,論佛教之趨變為世界佛教,宜變出家本位而重在家。如雲: 『我國佛教之不發達,以佛學拘於僧界,以僧界局于方外阻之也。……其以僧界拘方外局者,皆取形式而不取精神者耳!然今日之中華民國,既度入世界時代,政教學術無一不變,佛教固非變不足以通矣』!『我佛教等視眾生猶如一子,……豈規規然拘親疏于緇白之間哉!維摩詰 [P42] 、李通玄,皆在家之菩薩也。今世之學士,苟有抱偉大之思想,沉重之志願,深遠之慈悲,宏毅之魄力者,荷擔此救世之大使命,是則尤喁喁深望者也』!

  時以佛學與大師交往者,有鄧爾雅、林君複、夏同和、鄒魯、葉夏聲、陳靜濤等。從楊仁老學佛之梅光羲,時在廣州為司法研究館監督,亦時相往還。梅氏以新刊之成唯識論述記相贈,大師攜以自隨,時一披閱(自傳五;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梅光羲「法相唯識學概論序」)。九月,詩人易哭庵來遊白雲山,訪大師於雙溪寺。易為寄老詩友,戊申夏,識大師於七塔寺。時任肇慶兵備道,重陽前四日,值易之誕辰,因偕張伯純、汪莘伯、盛季瑩、金芝軒、張檢齋、於明若等詩人名宦來遊。共集安期岩,唱和竟日。大師「登鶴舒台」詩雲:『一自成仙去,名山鶴有台。白雲迎客掩,丹桂傍岩開。鑄此靈奇境,應窮造化才。一亭清寂寂,煮茗共傾杯』。 [P43]

  詩為盛、汪等稱許,每向人吟誦,因得獲知於廣州大詩紳梁節庵、江霞公(自傳五;人物志憶九)。是秋,月賓退住持職。眾以大師得粵中達官大紳推重,因舉為雙溪寺住持;是為大師住持寺院之始(略史;人物志憶四)。十一月,與粵中詩僧秋澄,去肇慶訪易哭庵,遍遊鼎湖山、七星岩諸勝。存「舟過羚羊峽」、「鼎湖蓮洞」諸詩(自傳五;詩存)。

  是年,大師在粵頗與黨人相過從。交有潘達微、莫紀彭、梁尚同等;以是閱及托爾斯泰、巴枯甯、蒲魯東、克魯泡特金、馬克斯等譯著。大師之政治思想,乃由君憲而國民革命,而社會革命,而無政府主義(自傳四;致吳稚暉書)。

  是年,江蘇成立僧師範,月霞、諦閑主持之(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宣統三年,辛亥(一九一一),大師二十三歲。 [P44] 春,大師講維摩詰經於白雲山(自傳五)。發起改雙溪寺為摩訶講園,並為序(摩訶講園章程式)。大師唱道之諸宗平等,各有殊勝之義,序文亦見端倪。如雲:『竊謂禪教淨律,實須各殊其途,直指旁通,方能普同其歸。唯各盡其分,乃各成其用;唯各成其用,乃各盡其性。全其性,則無乎不具,而實未嘗離乎此,故曰:「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大師與黨人往還日密。黨人間多豪放不羈,大師與之俱化,自謂乃不復若昔之循謹。然各種秘密集會,已時參預。令我煆煉敢以入魔,敢以入險的勇氣豪膽者,亦由於此(自傳四)。其參與秘密集會,羅落花「太虛大師軼聞」,曾約略道及:『太虛法師之南來也,在建國前一(二)年。爾時吾黨雲集廣州,圖屋清社。師……偕吾黨出生入死,寄錫白雲雙溪寺。……憶餘之謁師也,於鄭仙祠,似十一月之夜。……朱執信、鄒海濱、葉兢生諸先生,挈余繞十八 [P45] 洞行。……至山,門虛掩,昏無人焉。吾輩轉曲廊,……廊盡,荒院數楹,琉璃一點,黯黯欲滅。趨前,從紙窗內窺,見有擁破衲、披鬥蓬之黃面瞿曇,兀坐於室。海濱先生曰:此即太虛師也。餘齒稚,第知從諸先生後,挺身擊殺韃虜;密勿之謀,未之敢預也。諸先生與師作耳語,餘則立風簷下,延佇有無瞰我者。昏燈如霧,餘隱約辨師為三十許人,惡知是時師才二十許耶」?三月二十九日,有廣州之役;黨人殉者,叢葬於黃花崗。大師哀之,作「吊黃花崗」七古(自傳四;人物志憶九)。

  按:吊黃花崗舊作,久佚。陳靜濤猶憶其初四句雲:『南粵城裏起戰爭,隆隆炮聲驚天地!為複民權死亦生,大書特書一烈字』。編寫黃花崗詩話之紫楓,以「吊黃花崗」為題,披露大師「一天星斗明明見,滿地胭脂點點看」詩。其實此為「月夜不寐疊前韻寄汪公篤甫」,非「吊黃花崗」詩,特與此有關耳! [P46] 四月,大師以廣州革命失敗,急退雙溪寺住持,移居盛季瑩所寓江西會館(自傳四──五;人物志憶九)。時官廳偵黨人急,大師自恐不免,頗有韜晦之意。「雜感」雲: 『書劍聚成千古恨,英雄都化兩間塵。從今刪卻閒愁恨,臥看荒荒大陸淪。『孤吟斷送春三月,萬事都歸夢一場!護取壁間雙寶劍,休教黑夜露光芒』!

  初九日,棲雲為官方所逮,羈押海南縣民事待質所,陳靜濤每月到所探視及資助之,至八月十九出獄乃止(陳靜濤為編者說)。於棲雲處得大師吊黃花崗詩,涉革命嫌疑。官方猶以大師為雙溪寺住持,發兵圍白雲山,索之不得。大師得訊,匿居潘達微之平民報館(自傳四:人物志憶九)。

  按:人物志以此為「五月」事,殆誤。

  棲雲被逮,光復乃得釋。曾隸陳炯明部為團長;又為花縣清遠從化三屬清鄉 [P47] 司令及兵站司令等(自傳四)。後息影滬上;大師圓寂,猶來致哀悼。

  大師因事不安於粵,又窘於財,思歸故鄉而不得。「寄汪公篤甫」有雲:『年來卻為嚶嚀(指作詩)誤,此際真成去住難』!幸清鄉督辦江孔殷,力為向粵督開脫;汪莘伯、盛季莘等官紳,亦多為疏解。汪莘伯等複資助之,因得以離粵而寢其事(自傳四:人物志憶九)。五月,返滬。至寧波,謁奘老、寄老;因寄老識詩友馮君木;因君木又識章巨摩、穆穆齋等(自傳五──六;人物志憶五)。

  大師往普陀山度夏。寓錫麟堂,自題所居樓曰「萬綠軒」 (自傳六;詩存)。錫麟了老,為大師教授阿闍黎,遇之甚厚,十餘年間,常多資助(自傳八)。是夏,時訪昱山於般若精舍,因識楚詩僧豁宣(湛庵),遂成契友,多所唱和 ]自傳六:人物志憶七;輯定毗陵集跋後)。印老閱及大師詩文,深為贊許,因和掩字韻以相勉;相訪每深談移晷(自傳六)。 [P48]

  印光,法名聖量,陝西合陽趙氏子。初業儒,和韓歐辟佛之議。嗣悔前非,出家于終南。二十六歲,參學紅螺山,專精淨業。光緒十九年,於北京圓通寺,遇普陀法雨寺住持化聞,邀之南來。自是卓錫法雨,或閉關,或閱藏,一以淨業為歸。是年,年五十一(妙真等「中興淨宗印光大師行業記」)。宣統元年,大師任教普陀時,即見知于印老(自傳五)。秋初,大師應寄老召,至天童。時以推行地方自治,占寺奪產之風益急。諸方集會上海,商推寄老進京請願。大師為擬請願保護及改革振興佛教計畫書(經神州日報主筆汪德淵修潤),且將有隨侍入京之行。旋以川漢鐵路風潮日緊,未果行(自傳六;略史)。其間,大師至上海,寓愛儷園。時烏目山僧黃宗仰,為愛儷園主羅迦陵所知,經印頻伽精舍大藏經於園(民國二年始完成)(自傳六;人物志憶三)。

  按:自傳及人物志憶,並以寓愛儷園事,為由粵初歸滬上時。今檢詩存,應為秋初。「寓愛儷園與白慧同作」,有句雲:『萬樹蟬聲身世感,一園 [P49] 秋色古今心』。『荷蓋瀟瀟來夜雨,桐陰寂寂寄秋吟』。「愛儷園贈別白慧」有句雲:『逢君卻喜秋風健』。「贈小隱(即烏目山僧)」,有句雲:『人天各有蒼茫感,淒斷秋聲暮色間』。其為秋季無疑,自傳及志憶均誤。

  宗仰,俗姓黃。出家後,得法於鎮江金山江天寺。為羅迦陵所重,因來滬,為籌印頻伽大藏。易服從俗,名黃中央。時與黨人往來,且以經濟相資助。後失意,再度出家,任棲霞山住持。卒後,國民政府為建紀念堂於棲霞。大師應昱山招,三至西方寺閱藏,凡月餘(自傳三;自傳六;人物志憶七)八月十九日,武昌起義;不旋踵而各方回應。冬,遊慈溪觀音寺;又隨了老訪赭山心愷(詩存)。

  大師養!7砡於寧波西河沿之觀音寺(詩存);寺為奘老所住持。

  江浙光復後,大師即出甬,漫遊滬杭以及江淮。以思想言論之相近,與之聲應氣求者,首為(江亢虎領導)中國社會黨人(自傳四;自傳六;詩存)。 [P50]

  光復之際,僧眾組僧軍以參加光復之役者,上海有玉皇(卻非)。紹興有開元寺(許)鐵岩,以寺產充軍餉,組僧軍,推紹興戒珠寺住持諦閑任統領,鐵岩副之(自傳六;人物志憶三)。

  

中華民國元年,一九一二(辛亥──壬子),大師二十四歲。 一月一日(「辛亥十一月十三日」),孫文就臨時大總統職于南京,通令改用陽曆。
  大師抵南京,發起組織佛教協進會,設辦事處於毗盧寺。因社會黨員戚君,晉謁孫總統;令與秘書馬君武接談,於協進會事,得其贊可(自傳六;略史;人物志憶六)。

  大師與仁山等,開佛教協進會成立會於鎮江金山寺,有「大鬧金山」事件,震動佛教界。大師自謂:『我的佛教革命名聲,從此被傳開,受著人們的尊敬,或驚懼、或厭惡、或憐惜』(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其經過情形,略 [P51] 如自傳(六)所說: 『仁山亦到京,……擬上書教育部,以金山寺改辦僧學堂。我因告以佛教協進會的方針,及此時非辦一學堂的事,須謀新中國新佛教之建設。若能照協進會的會章進行,則辦僧學亦自為其中的一事。仁山大喜,謂有同學數十人在鎮江,亟邀我同往,就金山寺開成立會。……到金山,住觀音閣,與寺中方丈青權,監院蔭屏,知客霜亭等,籌設開會會場,印發會章宣言,通告鎮江、揚州、南京、上海的各處僧眾,及鎮江軍政商學各界。… …開會時,到二三百僧眾,而各界來賓亦到三四百人,以鎮江社會黨員占多數。發起人推我為主席,講明設會宗旨,宣讀會章,尚稱順利。但仁山演說後,即有揚州僧寂山,登臺演說批駁。激動仁山怒氣,再登臺,曆述青權、寂山等向來的專制,提議即以金山寺辦學堂,全部寺產充為學費。來賓大為鼓掌。寂山向僧眾高聲呼打,群眾騷動。……通過仁山的提議,並推舉我與仁山負責接收金山寺為會所;籌備開辦僧學。……當晚,仁山 [P52] 率廿餘同學入寺,劃定會所房屋。次晨即開始辦公,入庫房查點賬簿,及向禪堂宣佈辦學。……以鎮江事概付仁山主持,自去南京。……霜亭等已於某夜(「辛亥十二月二十外」),率工役數十人,打入會所,仁山等數人受刀棍傷。遂起訴法院;經月餘,判決青權、霜亭等首從五、六人,數年或數月的徒刑。而會務及金山寺務,均因以停頓,紛不可理』(參看略史)。

  按:佛教協進會之失敗,大師晚年回憶,似苦難負責。自傳謂:『會章雖含有以佛教財產,辦佛教公共事業的社會革命意味,但系取和平進行步驟』。略史亦謂:『我以和平態度,報告籌備之經過』。至於衝突原因,自傳謂:『仁山剃度于金山寺房頭觀音閣,房頭僧時受寺僧淩壓。仁山在學堂時,亦因以受其排擠』。略史則謂:『他們從前在僧師範學校時,曾與楊鎮諸山長老,發生過很大的磨擦』。故結論謂:『我雖為理論的啟導,而在鎮江金山寺等的實行者,則另有一群。因實際行動太輕率散亂了,未 [P53] 幾,招來巨大的反擊,即歸夭折』(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然金山興學,固出自仁山主謀;而大師當時,實以革命手段出之者。如佛教月報創刊紀念(民二夏作)雲:『夫固有以霹靂一聲,震醒大多數人之耳目,複為大多數人所嫉視,而退居反動之地位,……則佛教協進會是也』。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癸醜冬」作)雲;『餘憤僧眾之萎靡頑陋,擬用金剛怒目、霹靂轟頂之精神,搖撼而驚覺之,與十數同志,創佛教協進會於金山」。此金剛怒目與霹靂轟頂之精神,安得謂之和平!二月,清帝遜位;袁世凱就總統職於北京。四月一日,大師應寄老召,於上海參加中華佛教總會。寄老聞大鬧金山事件,頗憤新進之鹵莽。乃來滬,聯合十七布政司舊轄地僧,籌創中華佛教總會,勸大師停止佛教協進會之進行。是日,開會於留雲寺,惟以籌款助餉,請求保護為事(自傳六;略史;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大師起而演說: [P54] 『政府保護僧寺,系當然責任。僧獻軍糧,乃人民當然義務。僧不須以捐獻求政府保護,政府亦不應以保護僧寺要僧籌餉』。

  許鐵岩大贊成其說,備致傾慕,遂成契友(自傳六;人物志憶三)。

  時佛教組織,別有謝無量發起之佛教大同會;李證剛(翊灼)等七人發起之佛教會。佛教會專事責斥僧尼,開緇素相諍之端。迨中華佛教總會成立,佛教會乃自動取消(自傳六;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其時,大師本平等普濟之佛法,究談各種社會主義。社會黨而外,劉師複之無政府黨,亦相接近。相習之知名士女,有殷仁、張天放、徐安鎮、陳翼龍、張克恭、林宗素、蔡漢俠、傅文郁、沙淦、呂大任等(人物志憶八)。大任記其初識大師之因緣雲(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元年春,在上海雲南路仁濟堂,開社會主義研究會。中有年輕和尚,發言獨多,與餘意亦獨愜。詢之,始知為太虛法師。其立言旨趣,則亦謂:「欲真正解除人民痛苦,非於種族革命、政治革命而外,同時實行社會主 [P55] 義不可」。自後,餘兩人過從甚密』。春暮,至寧波;訪圓!4漒於接待寺。在甬時,晤禪友會泉;送別詩友湛庵(詩存)。夏,游平湖。「當湖泛舟」,訪瀛洲書院(詩存)。

  作「懷故人詩八首」。民元前詩文契友,略見於此:「湛庵禪長」豁宣,「明微論師」昱山,「琴志樓主」,「豐城劍人」盛季瑩,「淡寧道丈」汪莘伯,「君木居士」馮君木,「心[山微]畫哲」潘達微,「尚同文俠」梁尚同(詩存)。

  按:此據「懷湛庵」:『去年于此日,白華一笑逢』;及「懷尚同」:『別來一年余,精神常注此』而推定。秋,承鐵岩邀,與之偕遊紹興(「偕鐵岩暮抵越城」,有『秋色淡搖千里碧』句),盤桓二三月,因與劉太白、王子余、楊一放、王芝如、楊小樓、陳誦洛等交(自傳七;人物志憶三)。時為文刊於紹興公報,為普及教育、立憲 [P56] 政治等之宣導(孫伏園「魯迅先生眼中的太虛大師」)。

  是年,楊仁老卒。金陵刻經處事,由歐陽漸主持。

  民國二年,一九一三(壬子──癸醜) ,大師二十五歲。 一月八日(「壬子十二月二日」),寄老入寂於北京法源寺。初以各省占寺奪產之風仍熾,而中華佛教總會,尚未得政府批准。眾舉寄老北上,以奠定總會基礎。值內政部禮俗司杜某,方分別寺產以議提撥,寄老力爭而不得直。悒甚,回法源寺,即晚卒。詩友熊希齡等以事聞大總統,中華佛教總會章程,乃經國務院審定公佈,佛教寺產賴以小安(自傳六;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噩耗南來,大師作「心喪八指頭陀」以志哀悼:『相隨學道白雲層,棒喝當頭領受曾。從此更無師我者,小窗垂泣涕如繩! 『萬樹梅花竟埋骨,一輪明月孰傳心?遺詩自足流千古,翠冷香寒憶苦吟 [P57] 』。

  大師於法門師匠,獨折心於寄老,蓋其魄力雄厚,志願堅毅,非一般師家可比。寄老亦期望大師甚殷:『嘗召之至丈室,端容霽顏,縷告以生平所經歷事。並述孟軻氏「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一章,勉餘(大師)習勞苦而耐枯冷』(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

  雖以金山事件,見憾於寄老,而一則恨之又愛之,一則畏之又敬之也。二月二日(「二十七日」),大師參加八指頭陀追悼會于上海靜安寺,演說三種革命以抒悲憤(自傳六;略史;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然為濮一乘主編之佛學叢報所醜詆:『二十七日,僧界全體及各界居士,為中華佛教會正會長寄禪和尚開追悼大會。……太虛和尚演說:佛教宜革命有三:一組織革命,二財產革命,三學理革命。……本報按:佛教革命之名詞,發現不久,度亦妄人之邪說 [P58] 耳!若大庭廣眾之間,明目張膽,放言高論,則未免肆無忌憚矣!然即如某僧演說,佛教宜革命有三,亦唯第二條財產問題,尚有討論之餘地。若第三條之牽涉學理,竊恐非自命新佛之提婆達多從地獄複起不可!至第一條之組織革命四字,則不但無理由之可言,且並邏輯亦不可解矣』!

  大師之三種革命,乃思想、制度、經濟並重,實能握佛教革新之全般論題,此是何等智慧!自非濮一乘輩所知!大師因作「敢問佛學叢報」以駁之(自傳六;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

  舊曆新年,大師應式海約,住寧波延慶寺之觀堂,凡月餘。為計畫「佛教弘誓會」進行事宜,撰緣起及章程(自傳七);擬刊行宏願雜誌(佛教月報一)。初以觀堂僧眾不良,民元冬,為鄞縣沉知事所逐,令佛教會鄞縣分部選僧住持。初推選歧昌、心愷、諦閑等四人。時式海設弘誓研究會于平湖報本寺,蓮風、志恒、靜安等從之遊。聞觀堂事,乃力邀諦老於上海留雲寺。主由諦老任方丈,而式海等辦弘誓研究會其中。人力、物力,由會眾負責,勸以 [P59] 勿存觀望,諦老乃(舊正月)來任。改觀堂為觀宗寺;約大師籌商推進會務;約玉皇鎮壓劣僧。惟不久,蓮風、志恒等傾向諦老,諦老雅不願寺有佛教弘誓會,諍議時生,式海、靜安、玉皇等相率離去。觀宗寺遂成台宗法派門庭,住持進退,不復受佛會選任(自傳七)。大師主改剃派、法派為佛教公有,諦老主改佛教公有為法派,二老間之異議自此始。大師所撰(弘誓研究會改組而成)佛教弘誓會章程,可據以窺見大師初期佛教革新之主張,摘略如下:名義 佛教弘誓會,為佛教中之特別團體。 宗旨 本會以四弘誓願為宗旨。 事業 甲、利人:當組織宣教團、慈善團、編譯團。乙、兼利:當修習止觀、改組教團、組研究社、講習所。丙、自利:當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入會 甲、個人入會:不論僧俗,不拘國籍,凡信仰佛教熱心佛學者。乙 [P60] 、寺院入會:一、由住持者自願將所住持寺院,加入本會,每年酌量納費者,本會當負保護之責。二、凡寺院完全加入本會者,由本會派人住持,即為本會所公有,皆由本會調處,不得複以私人資格占為己有。會員 甲、權利:會員有受本會保護、教育之權利,有選舉被選舉之權利,有被推為本會寺院住持之權利。乙、義務:會員有維持本會經濟,信從本會宗旨,遵守本會規約,擴張本會勢力,進行本會事業之義務。丙、規約:會員當互相警策,互相親愛,遵佛教誡,同心協力,廣行慈善。地址 以寧波觀宗講寺為本部,各地由會員發起分設支部。

  據此,實為組合有志僧俗,憑藉自身努力,從小而大,化私為公,為佛教教團之根本革新。三月,大師離觀宗寺,住觀音寺,玉皇亦來共住;大師與玉皇之友誼,自此漸深(自傳七)。其時,大師發起維持佛教同盟會,撰章程及宣言(佛教月報 [P61] 一)。論維持佛教,有不可無者五:「不可無自由組合之團體」,「不可無勇猛犧牲之精神」,「不可無受學求教之志願」,「不可無實行博愛之籌備」,「不可無安心立命之修證」。思為自由信仰,感情聯繫,精神一致之自由組合以建設理想僧團(維持同盟會宣言)。此仍佛教協進會、佛教弘誓會之精神而來。然文希(時在北京)勸以:勿為特別組織,『宜乎合同而化』(亞髡「致太虛書」)。仁山(時在江西)以為:『不敢苟同。……不願另立無謂之新名詞,再挑動頑固輩惡感』 (仁山「致太虛書」)。二三同志且情存妥協,革命教團之企圖,乃不得不「善刀而藏」。三十一日,中華佛教總會,正式開成立會於上海。舉冶開、熊希齡為會長,清海(靜波)為副會長(實權操此人手)(自傳七)。時省支部二十二,縣分部四百餘(與陳靜濤書)。會中通過:任大師為佛教月報總編輯,文希(亞髡)為總務主任,仁山等住會辦事(自傳七)。此出文希、陳醇蘗於中協調所致(醇蘗「致太虛書」)。 [P62]

  大師未出席大會,有「上佛教總會全國支會部聯合意見書」,提議七事:其重要而富有意義者,為:『佛教財產,應為佛教公有。……根本解決之法將奈何?則宜采行集產制度。……必有一法以相輔而行,始無障礙,則個人不得傳法收徒是也』。寺產為僧眾公有,而中國以適應宗法制度,創立剃派法派,形成變相家庭。大師始終反對之。所謂集產制度,蓋總集佛教寺產為佛教公有,僧侶則按勞分配而各取所值。餘如「增設懺摩宗」,專為人誦經禮懺,『與其餘各宗,不致混淆,有妨專修』。「增設異方便宗」,『以五戒十善為基,念佛往生為歸;使善男信女皈依者,皆為有統系之組織』。此二,即後來「法苑」,「正信會」之濫觴。『至於服制,則除袈裟直裰之禮服外,他項似不妨隨俗』。僧裝之革新,此固大師當日率先身教者(弘誓研究會講辭;醇蘗「致太虛書」)。

  八日,北京開第一屆國會;大師有「上參眾兩院請願書」。略謂: [P63] 『籲請貴會:根據信仰自由一條,實行承認政教分權。凡佛教範圍內之財產、居宅,得完全由佛教統一機關之佛教總會公有而保護之,以興辦教育、慈善、布教等事業。……否則,亦宜根據一律平等之條,切實保護;並規定佛教徒(僧眾)同有參政之權』。

  五月十三日(「四月初八日」),佛誕,大師主編佛教月報創刊。時住上海佛總會辦事處──清涼寺(佛教月報一)。

  是年佛誕,道老於北京法源寺,舉行佛誕二九四0年大會;朝野畢集,盛況空前(南嶽道階法師小傳)。上海亦有舉行,大師(為清海作)筆述「佛誕紀念會演說」(自傳七),主張:『今年以後,當遵用陽曆四月八日為佛誕』。

  年來,大師與新社會黨(沙淦等組織,即紅旗社會黨)過從甚密。其時,為呂大任主編「良心月刊」,鼓吹無政府共產主義(人物志憶八;呂蔭南「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此中共產主義,指各取所需之無政府主義(共 [P64] 產與集產之差別,可讀「唐代禪宗與近代思潮」,「上佛教總會全國支會部聯合會意見書」等);時大師以為:『無政府主義與佛教為鄰近,而可由民主社會主義以漸階進』(自傳四)。

  由民主(有政府)之集產,各得所值;進而實現無政府之共產主義,乃能各取所需。然鼓吹社會主義之刊物,曰「良心月刊」,或不免奇突之感。實則大師雖適應而為政治活動,仍本諸(西方寺)悟解之心境。其風格似魏晉玄學之率真;社會思想近老氏重道之無治,而浪漫精神過之。是年二月在延慶觀堂之講辭,可據以見良心與革命之如何統一:『人之處事,貴真率耳!德莫德於真,賊莫賊於偽。古之聖賢豪傑,無不成於真也。然偽亦出於古之聖賢豪傑,故老子有「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之說。……嗚呼!演及今世,人智益開,人偽彌甚!袞袞諸公,集大事而享大名者,察其表,觀其言,聖賢豪傑,誠何多讓!但苟一揭去其假面目 [P65] ,則黑暗之裏幕,醜穢雜肆,殆令人不可響邇!此所以真潔高尚之士,憤之嫉之不能自己,慨然欲披發入山,抱石沉淵,以謝此五濁惡世也!然而悲天憫人之念,梗於胸次,嘗思抉偽披真,必有一根本解決之道,期有以一洗現社會之偽習,促人類黃金時代之實現。太虛不敏,略有一得,請就此以貢陳諸君之前:『名譽者,事行之所著而社會所以酬有功者也。……名譽一成,即為名譽所累。而惜名之甚者,動止顧忌,言行多諱,當為而不敢為,不當為而為,乃無往而不以偽!……若是者,皆終身一名之奴隸而已!縱得名垂萬世,既已自喪其真,複以偽熏偽,流偽毒於天壤,亦罪人之尤者耳!……故吾人立身行事,莫若以真。真何所憑?亦自憑之「良心」而已。「良心」者,萬物之端也。純任良心者,一動一止,一言一行,雖舉世譽之不加勸,盡人毀之不為沮。心如直弦,無所遷就,活潑潑地,不受污染。維摩曰:「直心是道場」,此也。孟子曰:「浩然之氣,至大至剛」,此也。陽 [P66] 明子曰:「但憑良知,即知即行」,此也。莊子曰:「是進於知者」,此也。無恐怖,無沾滯,無趨避,無顛倒,故大真實人即大解脫人』。是夏,大師偕呂大任(重憂)游杭之西湖,一路詩興甚豪(人物志憶八),存「同呂重憂由滬赴杭與鬱九齡陳蘭泛西湖八首」。六月,初識章太炎于哈同花園。時臨二次革命前夕,座中月霞、宗仰,多詢時局(人物志憶二)。七月,二次革命起,九月而定。

  時大師移居黃中央(宗仰)之印刷所,呂重憂以沙淦等被殺,亦來避居其中。昕夕商討各種社會主義之得失利病,旁及東西宗教哲學,尤重於佛學(自傳七;呂蔭南「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九月,佛教月報以費絀停刊,大師離職去,不復與聞佛教會事。住會諸同志,因與靜波等齟齬,均先已星散(自傳七)。大師於佛教月報(共出四期),嘗發表「致私篇」、「宇宙真相」、「無神論」、「幻住室隨筆」等。致私 [P67] 篇曰: 『天下亦私而已矣,無所謂公也』。 極力發揚「真我」論,即陸子「宇宙內事皆己分內事」之義。無神論宣言:『無神即無造物主,亦無靈魂,而一切皆以無為究竟者也』。 所論頗為徹底(遮他邊)!論宗教政治之進化階程,實為一極重要之卓見! 論雲: 『余常有一種理想,往來胸次而未嘗吐之言說;因與無神論略有關係,請附及之──蓋政治與宗教界進化之較量也。政治界之進化,由酋長而君主,由君主而共和,由共和而無治(指無政府主義)。宗教界之進化,由多神而一神,由一神而(無神)尚聖,由尚聖而無教。……愈演愈進,世界底於大同,則政治既歸無治;宗教亦即無教,即無神之佛教,亦於以得免忘睇,得魚忘筌,而不復存其名詞矣』!

  大師至紹興。詩存「偕楊一放王子余王芝如楊紫林釋卻非(玉皇)泛舟游石 [P68] 屋」,有『驟雨送新涼』之句。冬,大師至慈北金仙寺,參加選任炳瑞(蓮風)為五磊寺方丈之會議(由諸行無常求合理的進步)。詩存有關金仙寺諸作,約舊曆十月(或十一月)初光景。民初或是年,大師參加「中華民國統一國民黨」,黨章今存(奘老交亦幻,由 [P69] 亦幻交與編者):

  該黨史實不詳。民國三十七年,經樂觀以問陳立夫,經解釋謂: 『關於太虛大師遺物統一國民黨來由事,前經轉詢開國文獻館。茲接來複,擬意見兩項:『一、民元,國民黨、共和黨兩大党成立。同盟會方面,聯合統一共和黨,國民共進會,共和實進會,國民公党,組成國民黨。共和黨方面,聯合統一黨,民社,國民協會,國民促進會等,組成共和黨。至若統一國民黨,當時並無實現名號。但當時有一傳聞,可尋脈絡。統一黨原為章太炎、宋遁初等所組織。統一黨既並成共和黨,在滬統一黨員一小部份,因意見脫出,又不滿改組,於是有聯合而組統一國民黨之意。後經調停,並未成立實現。『二、五色國旗,由臨時參議院提出頒行;長江慣用九星旗。五色、九星並列黨章,或系此義。與武昌方面毫無所關。至若「白平」二字,不知何 [P70] 解?或系定章則之暗記。以上所說,仍系或然之辭;究竟來歷,惟有存疑矣』!

  按:黨章由奘老交來,更有圓!4漒盟書,淨慈寺糾紛文件,辨大乘與一乘(原稿),辭佛學院院長函,現實主義科目(與後多有出入),相片多幀;極遲亦民國十七年時物。雖大師自傳,未論及「統一國民黨」事,但必有深切之關係。據奘老及芝峰(民六年冬與大師同住)所說,白平為大師化名。今考佛教月報四期,有「佛法與社會主義」短文,署「白萍」,思想與大師同。據呂蔭南說,大師筆名,多用「落鳧」、「綠蕪」;綠蕪與白萍,適相映成趣。該黨史實雖未詳,白平應即白萍之省,為大師化名。

  

民國三年,一九一四(癸醜──甲寅),大師二十六歲。 一月(「癸醜」),值寄老周年祭,大師撰「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以志哀思。 [P71]
  自春徂夏,楊一放、王子余等,邀大師住紹興徐社,專為禹域新聞寫稿(自傳七)。七月(「五六月間」),大師善根內熏,倦於塵俗生活,複回俗以趨真(自傳七)。

  蓋自佛教協進會挫折以來,於佛教頗抱悲觀,大有離心之勢。惟氾濫于新舊文學以自消遣,習為文人之落拓疏放。每為友人所邀,閒遊於上海,寧波、杭州、紹興,二年餘矣(自傳七)。而今複回俗以返真者,一則,大師從事社會活動,此心初未嘗離於佛法(自傳四);再則環境有以促成之。大師自謂: 『已而鑒於政潮之逆流;且自審於佛陀之法化,未完成其體系,乃習禪普陀』(告徒眾書)。 『歐戰爆發,對於西洋學說,及自己以佛法救世的力量,發生懷疑,覺到如此的荒廢光陰下去,甚不值得』(我之宗教經驗)。 [P72]

  蓋光復二年來之政治,多未愜人意。民二之春,大師即有『潮流滿地來新鬼,荊棘參天失古途』之歎!逮二次革命失敗,繼以國會及省議會之解散,一般革命情緒,異常低落;而國際風雲又日益險惡。大師際此政治氣氛窒息之運,懷疑於世間政術,懷疑於自己力量,乃復活昔年之善根潛力,複歸於真,而一求究竟焉。

  大師至寧波,游天童寺,禮寄老冷香塔。謁淨心長老,『時圓!4漒講楞嚴經,方至七處征心』 (詩存) 。

  二十八日,歐洲大戰起。八月,大師至普陀山,寓錫麟堂。與了老商談,決來山掩關。時昱山掩關於般若精舍,詩友豁宣亦寓是(自傳八)。大師為昱山輯定「毗陵集」,作「跋後」:『頃者,擬禁足錫麟禪院,去君般若精舍不及半裏,遂又得昕夕過談。顧君已迥不如昔也!焚棄竹帛,高閣典籍,空其室內,大有淨名示病之風。 [P73] 檢討舊作,寥落殆盡。乃遽取其火存者,為之輯次,都凡十篇,顏曰毗陵集,蓋取仿永嘉集也。君之見地踐屨,亦略似永嘉,祗以世無曹溪為印證耳』!

  按:大師嘗歎昱山:『真摯高純,為平生第一益友』。當西方寺閱藏時,『屢屢鞭辟向裏,督促我用本分工夫。……然昱山與我的影響,猶不止此』(自傳三)。所謂不止此者,『然(大師)終不與佛教絕緣者,則道誼上有豁宣、昱山的時相慰勉』(自傳七)。此來適昱山掩關於此,於大師之發心掩關,應不無激發之處。大師友輩中,能不雜功利,純以道誼相慰勉策進者,有昱山其人。大師回甬,去滬,購備應用典籍(自傳八)。十月(「八月下旬」),大師掩關於普陀山之錫麟禪院,印老來為封關。作「閉關普陀」四律以見意(自傳八)。顏其關房曰「遁無悶廬」,自署曰「昧盦」,作「梅岑答友」以謝諸俗緣(詩存遺): [P74] 『芙蓉寶劍葡萄酒,都是迷離舊夢痕!大陸龍蛇莽飛動,故山猿鶴積清怨。三年化碧書生血,千里成虹俠士魂。一到梅岑渾不憶,爐香經梵自晨昏』。

  大師在關中,坐禪、禮佛、閱讀、寫作,日有常課。初溫習台賢禪淨諸撰集,尤留意楞嚴、起信,於此得中國佛學綱要。世學則新舊諸籍,每日旁及。于嚴譯,尤于章太炎各文,殆莫不重讀精讀。故關中文筆,頗受章嚴影響(自傳八)。

  因粵友佩崗端父請,即舊作「無神論」之彈破造物主者而更審決之,作「破神執論」(自傳八;文)。冬:閉關不久,仁山來訪。以文希任楊州天寧寺主,為邀出關助其辦學,大師卻之(自傳八)。

  是年(「甲寅」),作「震旦佛教衰落原因論」,列舉化成、政軛、戒弛、儒 T、義喪、流窳六事(文)。 [P75]

  月霞主辦華嚴大學于哈同花園,弘揚賢首宗(不久遷杭)。學生有持松、常惺、慈舟、戒塵、了塵等,為近代佛教之一流(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議佛教辦學法;從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

  民國四年,一九一五(甲寅──乙卯),大師二十七歲。 春,致力於三論玄疏,於百論疏契其妙辯(自傳八)。

  大師關中著作,首成『佛法導論』 (自傳八)。論凡七科:一、緒言,二、小乘,三、大乘,四、小乘與大乘之關係,五、佛法與人世間之關係,六、佛法與中國之關係,七、中國佛教之整建與發揚。論小乘以三句攝:「了生死為因,離貪愛為根本,滅盡為究竟」。論大乘亦以三句攝:「菩提心為因,大慈悲為根本,方便為究竟」。論小大之關係,則「小乘是大乘之方便行」,而後世人師,則「無寧先令悟菩提心」。從佛法而論及適行今世,為大師當時之佛法概觀。 [P76]

  按:告徒眾書及略史,並謂民國五年作導論。論中有『處今中華民國佛教四眾信人,則當請政府廢棄(四年十月頒佈)寺廟管理條例』,則「五年」說頗為近情。惟自傳以此為「首作」;四年夏,了老曾為印行;五年春昱山出關,即見此小冊:言之又若是確鑿!疑四年首作而五年重加修正,姑依自傳附此年。

  其後,繼作「教育新見」、「哲學正觀」、「辨嚴譯」、「訂天演」、「論荀子」、「論周易」、「論韓愈」、「百法明門論的宇宙觀」等論文(自傳八)。大率以佛理論衡世學及世學之涉及佛法者,折其偏邪,誘攝世學者以向佛宗。如以圓覺經之四相以論哲學之優降,以十二緣起格量天演,以唯識論荀子等。教育新見,立「相對的個人主義」,以『養成人人皆為自由人,使就其各個人之相對者(對個人、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對世界),化合之而能經營其自由業』為教育鵠的,揭示「大同世界圓滿生活之教育」,最能表現大師融合社會主義與佛法,由人類一般而階進大乘之思想。 [P77] 是春,了老任普陀山普濟寺(前寺)住持,大師每為主文稿(自傳八)。五月九日,袁政府部分承認日本二十一條之要求。夏初,許良弼來訪,以「辨嚴譯」各篇,集題曰「嚴譯小辨」,付之刊印流通(自傳八)。

  是年夏起,專心於楞伽、深密、瑜伽、攝大乘、成唯識論,尤以唯識述記及法苑義林章用力最多,將及二年之久。時又涉覽律部,留意於僧制(自傳八)。而後知:『整僧之在律,而攝化學者世間需以法相,奉以為能令久住正法、饒益有 情之圭臬』(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 時(「夏季」)大師『哀華人之盲趨冥行,及悲歐蠻之大相斫』,作「墨子平議」。末曰: 『彼海西諸族,殆皆墨翟之苗裔歟!夫癡見共流,愛慢同穴,無所簡擇而務馳騁,亦苦樂雜然相進而已矣!亂之上也,治之下也。此風今日且靡靡 [P78] 天下,一墨則不足以相救,眾墨則適足相撓鬥。毗墨之道,一往而無所回顧,則今之世,其去吾人所愛之和平,益以遠矣。悲夫』!王一亭來山晉香,訪大師於關中,以詩持贈,因相契重(自傳八;追念王一亭長者)。是夏,以日本要求傳教自由,孫毓筠、楊度、嚴複等乃承袁政府意,發起「大乘講習會」,邀請月霞、諦閑主講。八月,籌安會帝制議興,孫毓筠等名列六君子,月霞稱病南還。獨諦老于京盛講楞嚴,傳袁克定受皈依焉(自傳八;蔣維喬「諦閑老法師傳」)。秋(「七月」),與陳誦洛書,為論墨子,泛及先秦學術(文)。

  卻非來任普濟寺職,時袖詩過訪(自傳八)。

  是秋,大師讀及陳某「中國之阿彌陀佛」,曆言日本密宗之教義。乃有一究密宗之心(自傳八;中國現時密宗復興之趨勢)。十月二十九日,政府公佈管理寺廟條例卅一條,予地方官以限制僧徒及侵害教 [P79] 產之大權。是條例,內務部長朱啟鈐,商承諦老意見而產生(蔣維喬「諦閑老法師傳」;寶靜「諦公老法師行狀」;自傳八)。北京覺先,首揭此出諦閑請求,指為賣教,呼籲取消;大師亦撰文反對(自傳八)。十二月,袁世凱稱帝;雲南起義。是年冬,大師痛於管理寺廟條例,審度時勢,欲據教理教史以樹立佛教改進運動,乃作「整理僧伽制度論」,為一經意之結撰(自傳八;編閱附言五六;略史;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本論內容凡四品:一、論僧,以『中國本部有八十萬僧伽』為准。別佛徒為住持部,信眾部,與章太炎之建立宗教論同。其言曰:『非舍俗為僧者,不足證法身,延慧命;非信僧居俗者,不足以資道業,利民生』。 『漢土所流傳尊崇者,其學理全屬大乘系統,而律儀則重聲聞乘。內秘菩薩行,外現聲聞相,漢土佛教化儀之特色乎!……在俗菩薩,既攝在人天 [P80] 乘,則形儀隨俗而不能住持像教。入僧菩薩,則攝在聲聞,聲聞乘眾以波羅提木叉為師,依毗奈耶處住』(僧依品)。

  此以住持佛教之責,屬在僧眾,故嚴為訓範,以佛法之修習為中心而旁及近代思想,以備弘揚佛法,覺世救人。取僧伽之形儀,重菩薩之精神,為大師整僧之根本意趣(此可參略史)。二、論宗:『上不征五天,下不征各地』。統隋唐來大乘以為八,小乘附焉。曰:『務使八十萬僧伽,皆不出於八宗之外,常不毗于八宗之一。始從八,最初方便學,門門入道;終成一,圓融無礙行,頭頭是道』。 『然有一言不得不正告者,此之八宗,皆實非權,皆圓非偏,皆妙非粗;皆究竟菩提故,皆同一佛乘故』。

  大乘八宗,各有特勝而無不究竟,平等普應,為大師此期思想綱要。此上承藕益之說而發者。所論分宗專學,頗足針對由來儱侗之病:『初學貴在一門深造,乃能精義入神。久修自知殊途同歸,寧慮局道相斫 [P81] !所謂「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者也。數百年來,學者病在汗漫,惟汗漫乃適成紛拿。佛法深廣,人智淺狹,取捨莫定,茫昧無歸;以故學不精察,心不明了。……欲袪斯病,則端在分宗專究耳』(宗依品)。

  三、論整理制度,分教所、教團、教籍、教產、教規,別別為之議制。實行集產制度;立法苑、蓮社(即懺摩與異方便);均同舊議。惟「曆制」主月曆,「衣制」主袍衫如舊,傾向於僧儀之保守,與昔革命時代不同。四、論籌備進行:分三期,以達到政府之廢除管理寺廟條例,承認政教分離,由僧伽自組統一自主之僧團為鵠的。然上須得政府之承認,下須得僧眾之願意,殊未易實現;『所以必須籌備圓滿,時機成熟,乃得張而施之,而未可鹵莽從事焉』(籌備進行品)。

  統觀本論,依幹隆舊籍,而定論現今僧數之多;以江浙一隅,而例論全國教產之富,均不符實際。所論大乘八宗,上不征五天,則其源塞;下不征各地,則其流隘。局於中國內地,拘於舊傳八宗,不獨有武斷之嫌,且亦無以應 [P82] 國際文化交流之世。況大乘八宗,其時或形骸僅存,或形質久絕,乃必欲八宗等暢,寧複可能!尤以「政教分離」,決非中國政情所能許!富思考而未克多為事實之考察,自不免智者之一失!然所論僧制之改革,要為唯一有價值之參考書。

  大師又作「人乘正法論」,以為在家信眾(正信會)之道德軌範。使五戒十善之佛化,得以深入民間,而達改良社會、政治、風化之益。由此正信會之普及,與前住持僧之深入,期以實現佛教救世之精神(略史;自傳八)。「禪關漫興」,亦是冬作,可據以見關中之生活心境:

  『海島幽棲似坐船,管甯傳說隱樓顛。心齋恰是涵虛白,門閉原非草太玄

  。縷縷爐香經案靜,重重燈影佛台圓。易驅惜命偷油鼠,難護輕生赴火蜎

  。半壁圖書連坑瀣,滿壺冰雪耐熬煎。慣聞喜鵲牆頭叫,默透馴蛇瓦眼穿

  。送到寺鐘催早起,朅來吟伴擾遲眠。詩思偶逐秋聲壯,瘧勢曾因暑病添

  。卻憶狂風驚拔木,每臨清沼念池蓮。雨看千嶂煙嵐積,晴放一房光氣鮮 [P83]

  。老樹窗前青未了,亂山簷下紫堪憐。朝霞燦燦生寒浦,暮色蒼蒼接遠天

  。被絮新裝任冬盡,瓶梅斜插欲春研。禪超物外空餘子,鎖斷人間更幾年

  !月影夜窺花不動,潮音日說偈無邊。文殊漫把圓通選,此意難教口耳傳』!

  民國五年,一九一六(乙卯──丙辰),大師二十八歲。 春初,小病,「病中得聊叟詠雪二絕次韻卻寄」 (詩存)。 昱山出關,大師和其圓關詩(詩存):『人在永嘉天目間,點紅塵亦不相關。三年牧得牛純白,清笛一聲芳草閑』 。六月,袁世凱死,政局日紊。 「首楞嚴經攝論」,於是夏脫稿(告徒眾書)。本論為大師是期專論佛法之名作。楞嚴經為中國佛學之「大通量」:『未嘗有一宗取為主經,未嘗有一 [P84] 宗貶為權教(?);應量發明,平等普入』。『該禪淨密律教五,而又各各宗重,各各圓極』(文)。大師本楞嚴以總持大乘,得中國佛學綱要,洵當時思想之結晶!

  按:告徒眾書與略史,並言五年作攝論;海刊(八,十一──十二)且曾特為聲明。惟楞嚴大意,以此為民國三、四年作,自傳亦取三年說,二說相左。依自傳,攝論之作,與悟入楞嚴心境有關;然於此不能無疑。考自傳原稿(二十八年三月初寫)但雲:『於會合台賢禪宗關於起信楞嚴的著述,加以融通抉擇;從此二書,提唐以前中國佛學綱要』。而三十四年七月修正補充為:『於會合台賢禪的起 [P85] 信楞嚴著述,加以融通抉擇──是(三年)冬,每夜坐禪,專提昔在西方寺閱藏時悟境,作體空觀,漸能成片。一夜,在聞前寺開大靜的一聲鐘下,忽然心斷。心再覺,則音光明圓無際。從泯無內外能所中,漸現能所內外、遠近久暫,回複根身座舍的原狀。則心斷後已坐過一長夜;心再覺,系再聞前寺之晨鐘矣。心空際斷,心再覺漸現身器,符起信楞嚴所說。從茲有一淨[身果]明覺的重心為本,迥不同以前但是空明幻影矣──。乃從楞嚴提唐以後的中國佛學綱要,而楞嚴攝論即成於此時』。又原稿雲:『有萬非昔悟的空靈幻化堪及者』。後修正為:『有萬非昔悟的空靈幻化──,及從不覺而覺心漸現身器──堪及者』。是則二十八年,猶無悟入楞嚴心境之說。二十九年二月,大師為訪問團員說「我的宗教經驗」,乃始有之。再考之攝論:論初有:『吾別有論,──不出八宗』,即四年冬完成之僧伽制度論。而大師四年夏間,始專究唯識;攝論即多以唯識名義通楞嚴。是則以攝論為民三所作,蓋難取信。大師謂三年冬悟入楞嚴心境,因著 [P86] 楞嚴攝論,殆以近代學者,以楞嚴為華人所造;大師忠於所學,乃不惜為之方便證成歟!今略之以存疑。

  是年,大師於唯識義有所悟入。自傳(八)雲: 『民五,曾於閱述記至釋「假智詮不得自相」一章,朗然玄悟,冥會諸法離言自相,真覺無量情器一一塵根識法,皆別別徹見始終條理,精微嚴密,森然秩然,有萬非昔悟的空靈幻化堪及者』(參看我的宗教經驗)。從此,真俗交徹,表現於理論之風格一變。幽思風發,妙義泉湧,萬非逞辯競筆者能及;因每有肇端而不克終緒之論片,如『成大乘論』,『法界論』,『三明論』,『王陽明格竹衍論』等作(自傳八)。『夏杪自題』,自稱死於此年,應於此悟有關:『一扇板門蚌開閉,六面玻窗龜藏曳,棺材裏歌薤露篇,死時二十有八歲』(昧盦詩錄)。是夏,方稼蓀偕其姑瘦梅來山晉香,時過關論詩,相為唱和。堅索詩稿付印, [P87] 大師乃集為『昧盦詩錄』與之,有江五民等作序。秋季,詩錄刊行(自傳八;昧盦詩錄跋)。八月,道老──是夏講楞嚴經於寧波報恩寺,經筵既罷──來山,過錫麟堂禪關,與大師抵掌劇談,言無不暢(自傳八;南嶽道階法師小傳)。

  二十五日,孫中山以察視舟山群島之便,偕胡漢民等來山,了老與道老陪遊。孫氏為大師手題『昧盦詩錄』,署姓名于左(人物志憶六;自傳八)。大師奉詩一律:『中山先生游普陀作此即呈道正:「卓犖風雲萬裏身,廿年關係國精神!舒來日月光同化,洗出湖山看又新(民國元年,曾約王文典陪先生赴杭,未果,今聞先生新游西子湖來也)。佛法指歸平等性,市民終見自由人。林鐘送到歡聲壯,一惹豪吟起比鄰」。五年孟秋之杪,昧盦太虛未是草』。十月十九日,(「九月朔」),作『南嶽道階法師小傳』。 [P88] 冬,應陳誦洛浙江月刊索文,為撰「釋中華民國」。論宗五蘊唯識論義,有『真正之宇宙觀,唯識論也,真正之國家觀,唯民論也』之語(文;評唯民月刊)。

  大師閉關期中,曾有「續宏明集」,「新宏明集」,「佛教詩醇」,「佛教文醇」之選輯,均創始而未竟(自傳八)。

  民國六年,一九一七(丙辰──丁巳),大師二十九歲。 二月四日,立春,大師出關。當即遍訪山中知友(自傳九),紀之以詩:『出關剛值立春日,卻為立春方出關。山后山前霎時遍,春風浩蕩白雲間』。

  出關已,攝影為紀念。從此剃發留須(自傳九)。老成穩健,非複昔年疏放情態!

  大師至寧波,謁奘老於觀音寺;去接待寺訪圓!4漒;游天童、育王寺,訪淨心 [P89] 、宗亮、源巃等。盤桓於寧波者數月。其間曾去上海(自傳九);又一度回普陀(詩存)。夏,遊慈溪,訪玉皇於普濟寺。因偕遊慈溪龍山清道觀(詩存;自傳九)。玉皇來寧波,大師偕之往鄞西錫山寶嚴寺度夏,寺亦奘老所住持(自傳九)。集唱和為寶嚴風!C甩(東瀛釆真錄)。

  內政部准章嘉、清海請,修改前中華佛教總會章程,成立中華佛教會(宏空「佛教危言」)。

  按:略史謂:『佛教總會,於民國三年被靜波(清海)改為中華佛教會』,誤。秋,大師偕劉驤逵道尹、汪旭初秘書、王志澄知事、圓!4漒,過接待寺,訪梁山伯廟(自傳九)。

  大師過觀宗寺;時仁山任觀宗寺輔講,引常惺來見(自傳九;常惺法師塔銘並序;詩存續集)。 [P90]

  按:自傳以此為春間事。

  常惺,法名寂祥,江蘇如皋人。十二歲出家,使入學,十七歲卒業於邑之省立師範。民三年,入華嚴大學。五年,參禪於天寧。六年夏,來觀宗寺從諦老習天臺教觀;時年二十二(密林「常惺法師傳」)。

  大師承陸鎮亭太史意(詩存外集),與圓!4漒、王吟雪等,結木犀香詩社於觀音寺(自傳九;詩存)。

  時臺灣基隆月眉山靈泉寺主善慧,建立法會,請圓!4漒講演佛法,歧老主水陸法事(詩存;東瀛釆真錄)。圓!4漒以事不克分身,乃介紹大師東行。大師久思去日本,一覘佛教與歐學調劑之方;因要善慧以事畢陪赴日本一行,而定東遊之議(自傳九;東瀛釆真錄)。十月,臨行,詩社友人多以詩送行(東瀛釆真錄)。圓!4漒有「太虛法師代予遠赴東瀛用木犀香社香!C甩聊當陽關三疊詩」,大師和之:『錫山清夢倦寒香,又說男兒志四方。迦葉當年破顏笑,菩提何處歇心狂 [P91] !且攜詩缽貯滄海,待詠梅花傲雪霜。祗恐此行難代得,胸無萬卷玉琳琅』。

  按:圓!4漒有「代予」之說,大師有「難代」之謙;參考自傳,其事甚明。乃「潮音草舍詩存」編者,不知何以改為「難了得」?圓!4漒初介大師閱藏以深入佛法,再介東遊以考察僧制,於大師所益綦重,不當以晚年扞格而一筆勾之。

  八日,從了老附江天輪赴滬。舟次,「真常之人生」脫稿,擬以作東游法施(東瀛釆真錄)。

  雙十節晚,大師登春日丸,從歧老東行,為遠遊國外之始。抵日本之門司,轉亞利加丸,於十九晚泊基隆,即登月眉山靈泉寺(東瀛釆真錄)。

  二十八日,靈泉寺法會開始,凡七日,台日來賓極盛。大師與日本布教師,輪流說教,大師講「真常之人生」,及「佛法兩大要素」,善慧自為傳譯(自傳九;東瀛釆真錄)。 [P92]

  會期某夕,大師與臺北佛教中學林教授熊谷泰壽筆談,詢明治維新來之佛教情況,布教歐美之成就,各宗研究及名學者等甚詳。論及僧制、於日僧之『不去俗姓,帶妻食肉』;及『各宗自為部勒,不能融合成一大佛教團』,致其不滿之感(東瀛釆真錄)。十一月六日,善慧陪了老及大師游基隆;翌日去臺北。于基隆之水族館,臺北新北投之溫泉,大師深留美感(自傳九;東瀛釆真錄)。

  九日至彰化。適彰化曇華堂舉行法會,大師乃為說法: 『佛教為東洋文明之代表。今代表西洋文明之耶教,已失其宗教功用於歐美;歐美人皆失其安身立命之地,故發生今日之大戰局。吾輩當發揚我東洋之和平德音,使佛教普及世界,以易彼之殺伐戾氣,救脫眾生同業相傾之浩劫』(東瀛釆真錄)。

  蓋時西方大戰,中國多西洋文明破產之說;大師固堅主耶教不適用於今世者。 [P93]

  十一日(「季秋二十七日」),曇華堂法會圓滿。晚餐次,彰化廳長勢山、新聞記者施庵等,與作擊缽吟會。即晚去基隆(自傳九;東瀛釆真錄)。

  十二日,餞送歧老先期回國(東瀛釆真錄)。

  十三日,德融(善慧弟子)陪游臺北,寓中學林多日。從德融、井上、齊藤、熊谷等教授,詢日本佛教情形甚詳(東瀛釆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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