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瑪的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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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大法會

三十、極樂大法會

    藏曆閏八月初八,法王在洛若山腳下舉辦阿彌陀佛極樂大法會。

    密宗舉辦大法會要有一定的緣起,還要做很長時間的準備工作,因此,辦一個大法會是一件大事,能有機會參加大法會是一件幸事。八十年代之前,即使是藏地的藏民,也往往好多年都碰不上這種機會。我離開上海時,向單位裏請了兩個月事假,來五明佛學院不過一個多月,便正好趕上參加由法王主持的極樂大法會,真是幸事中的幸事了。等開完了這個大法會,我也可以回去了。

    清晨,霧色朦朦,洛若的群山隱沒在忽濃忽淡的晨霧之中。

    我離開佛學院往山下走。已有不少人行走在狹窄的山道上,前不見首,後不見尾。走了約半裏路,隔開一條山溝,右側便是覺母區,只見身穿紅色僧袍的覺母們,正沿著那邊的山路往前走,就像一條紅色的綬帶在流動,也是前不見首,後不見尾。

    走至一道山谷開闊處,透過薄薄的晨霧,忽見前方一座雄偉的山峰展現在眼前。那山峰龐大厚實的底部仍沉浸在晨霧中,而它那壯闊矯健的身軀則如橫空出世,被初升的旭日照得一片金黃。我驚呆了,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我好象走進了一個神話世界,那聳立在前方空中的,不就是神話傳說中一座純金鑄成的金山麼?瑰麗無比的金山,映得你目迷神眩,心馳神往。你的心裏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難以形容的神聖的情感。多少年了,我還從沒體驗過這麼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聖的情感。那金燦燦的光,那白靄靄的霧,那向著極樂大法會緩緩擁去的人流……像一股清泉,像一片瑩光,蕩滌了你整個的身心,裏裏外外都蕩滌得乾乾淨淨、透透明明……

    極樂大法會以洛若山下一座新落成的阿彌陀佛殿為中心。方形結構的大殿高三層,面朝南,在二層平臺上,擺著三張雕龍漆鳳的大法椅,三張大法椅上分別披掛紅、黃、綠色大彩帶。

    在阿彌陀佛殿前的一大塊開闊地上,人山人海,席地坐著從四面八方聞訊趕來的無數藏民,遠遠望去,就像是一片彩色的祥雲。很多藏族婦女都身穿鮮豔的服飾,頭披漂亮的頭巾,像過節一樣充滿喜心。

    佛學院的學員們坐得比較集中。數千喇嘛和覺母分坐在大殿東西兩側,遠望像兩塊紅彤彤的雲。漢僧們一律穿黃色僧服,像黃色的花朵點綴在東側的紅雲中間。

    四周山坡上,搭著無數頂白色的帳蓬,漫山遍野,星羅棋佈。馬兒安祥地佇立在山坡上,一動也不動。只有幾隻遠道而來的狗,好奇地在主人的帳篷外跑來跑去。

    為了能看清大法會的全貌,我爬到阿彌陀佛殿正前方的一座山坡上坐下來。山坡上冷風嗖嗖,直鑽衣領。我轉移到一頂帳篷旁邊,讓帳篷為我擋掉一點風。有個藏民從帳篷裏出來找木柴,見我坐他帳篷邊上,就邀我進去坐坐,喝口熱茶。他用腰刀將枯樹枝砍成幾截,添在石塊架起的火灶裏,火灶上撐掛著一隻大鍋,正在煮水。他又把帳篷的帆布門簾掀開,讓我坐在帳篷裏仍可看見大法會的全景。帳篷的主人來自盧霍縣丹多鄉,他們是全家乘手扶拖拉機來參加大法會的。從丹多到洛若,三百里山路,嘟嘟嘟嘟,手扶拖拉機顛簸三百里山路,這滋味夠受的。

    晨霧已經消散。

    法王乘坐吉普車從學院來到法會會場。當吉普車緩緩駛來時,地面上的祥雲沸騰起來,信眾們忽拉拉站起來向法王合掌致禮。坐在山路兩側的藏民,當吉普車經過身邊時,不少人還伏在地上叩大禮。吉普車駛近大殿時,歡迎場面達到高潮,沸騰的信眾爭先恐後拿出帶來的哈達往大殿方向扔,後面的扔到中間,中間的再往前扔,人群上空就象有無數隻撲閃著翅膀的彩鴿上下騰飛。有人將拋在地上的哈達捧起來堆到大殿前的石階上,很快,石階上出現了一座哈達堆成的小山。

    法王下車後進了阿彌陀佛殿。

    參加法會的信眾們開始用藏語不停地念誦阿彌陀佛名號。索達吉堪布在昨天上課時已經將念誦阿彌陀佛名號的藏語發音及中文意思教給了漢地來的四眾:

    m單笛得新嘎吧劄覺m巴樣達gg作畢桑吉莫m波俄巴杜美da巴拉檢香g查洛確多加思其俄

    中文大意為:

    頂禮供養皈依出有壞如來應供正等覺怙主阿彌陀佛

    法會共開三天。

    在這三天裏,要求與會者至少念滿一億遍阿彌陀佛名號。若參加者為一萬人,平均每人要念滿一萬遍。聽說在法會上念誦佛號,念一遍相當於平時念一千遍。故此大家都拚著命儘量多念。到底有多少人參加法會,因無統計,誰也說不上個准數,但你看那漫山遍野的帳篷,那密密集集的人群,何止一萬二萬啊。

    阿彌陀佛,又稱無量光佛或無量壽佛,為傳說中掌管西方極樂世界之佛。據《阿彌陀經》記載,釋迦牟尼在為眾弟子說法時,曾描繪了那個世界中沒有苦難只有歡樂、佈滿各種珍寶鮮花、人民壽命長達億萬年的種種美景。佛陀說,若有善男信女聽說阿彌陀佛後,不斷念誦佛的名號,日積月累,持之以恆,命終之時虔信之心不變,就能轉生到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

    法王舉辦阿彌陀佛大法會,就是要讓更多的人加大對阿彌陀佛的瞭解和信心,並讓有幸參加法會的善男信女直接得到佛的保佑,到時候能轉生那片佛土。

    無數人的念誦彙聚成一股巨大雄渾的嗡嗡聲,如海如潮,如波如濤,撞擊到四周的群山再反折回來,進一步增強了聲波的震盪。置身於這經久不息的嗡嗡聲浪中,你會體驗到人類聲音的不可思議的力量……

    午後一點多,忽聞法號聲大作。嗚————從兩米長的法號裏發出深沉洪亮的聲響,激蕩人心。法號聲中,幾十名漢僧手持藍白黃紅四色旗幟,簇擁法王升上法座。

    只見阿彌陀佛殿的前方及兩側祥雲翻騰,所有的人似乎都接到了無聲的命令,齊唰唰一起站了起來,以虔誠的目光注視法王升座。

    法王用藏語把美好的祝願賜給前來參加大法會的每一個信眾。我雖聽不懂法王說些什麼,但我相信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沐浴到了法王的善念和慈悲。

    至傍晚時分,頭一天的法會告一段落。高原的太陽,還懸掛在山巒的上空,但透過一層雲靄,已成了一團白亮的光暈。佛學院的學員們像早晨來時一樣,在山道上排成長長的行列,如一條紅色的綬帶,緩緩流回學院。從各地來的藏民們,紛紛鑽進帳蓬準備晚餐,晚秋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炊煙嫋嫋。

    後兩天的法會,情況大致如前。

    第三天下午,法會圓滿結束。

    馬蹄聲聲,有些藏民騎上馬準備回去了。但有很多藏民仍坐在地上不肯離去,他們還要等法王從阿彌陀佛殿裏出來,再見上法王一面。

    這時,經旦增嘉措活佛許可,由他陪同,我進阿彌陀佛殿向法王辭別。

    法王身穿明黃色繡金袈裟,圍著紫紅色圍裙,正獨自一人端坐在大殿三層的小屋裏。三天大法會,他不顧自己病體剛愈,以佛的大慈悲,為無數信眾獻出了無私的愛心和寶貴的精力。

    我稟告法王說,我來這兒求法學法,即將回去了。回去後我打算寫一點東西,向外界如實介紹我在五明佛學院的所見所聞。

    法王點點頭,露出了微笑,左右兩手同時平舉,伸出大拇指,以清晰的漢語大聲說:好!好!然後將兩隻大手按在我的頭頂上。頓時,一股強勁的熱流自上而下貫通了我的全身……

    繼阿彌陀佛大法會之後,明年五月,法王還要在五明佛學院舉辦一個十分殊勝的大法會——“大幻化網壇城開光暨灌頂法會。

    眼下,在五明佛學院的西北角,建造中的大幻化網壇城已初具規模,時常有聽到消息的藏民前來繞壇行走,其虔誠至極者行一步叩一個大禮,口中喃喃誦經不停。

    壇城,其梵文名稱為曼荼羅,意思是按佛教密宗儀規進行某種祭供活動的道場。曼荼羅建築中的每一細部都寓有一定的密宗含義。底部多為車輪形,象徵圓滿之意。

    建造壇城需一大筆資金,除法王去國外弘法時募化所得之外,餘皆為國內信眾的捐助。有幾次我去壇城走走,只見來壇城繞行的藏民,儘管有的人蓬頭垢面、衣著破爛,但繞到籌資造壇城的功德箱前,定要從藏袍裏掏出包得嚴嚴實實的鈔票,恭恭敬敬地供上伍元拾元乃至更多一些……此情此景,總令我感動不已,心中久久難以平靜。

    五月大法會,定將在娑婆世界播下美麗的春光。

    站在極樂大法會的會場上,當我即將離開五明佛學院之際,我似乎已看到了明年五月大法會的勝景。五月,我真想再到色達走上一遭。那高原上碧藍碧藍的天,那藍天下雪白雪白的雲,那藍天白雲下一塊神奇的淨土歐,你只要去過一次,只要看到過一眼,你就永遠永遠不會將她們忘記。

    寫於上海虛壹屋

    九六年一月十七日

    改於四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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