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聖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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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海上師傳

能海上師傳

   海公上師俗姓龔,名學光,字緝熙,1886年丙戌臘月22日誕生於四川綿竹縣漢旺場。父名常一,母張氏。有姐一,長師十歲。後遷家縣城,父以攤販為業。不數年,父母相繼去世,姐弟相依為命。師就附近私塾讀書。年稍長,漸聞維新與變法之爭,即留心國是。戊戌變法,志士被害,舉國震動,師決定離家,覓救國之道。十四歲,入成都東大街恒升通匹頭商號為學徒,號東鐘體乾見師敏慧,令隨其私塾師學,變受器重。數年,遂通諸子。又自博覽新出書刊,愛國熱忱,與日俱增。

  師深感清政腐敗,國勢垂危,外侮頻仍,民不聊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乃毅然以天下為己任,決心棄商從戎,以強吾華,遂於1905年考入陸軍學校,刻意攻讀,同學有劉湘、喬逸夫等。

  1907年,軍校畢業,成績優異,被派赴康定鎮守使部任偵探大隊長,約一年,升營長,以勤能稱著。1909年偕喬逸夫讞赴雲南講武堂任教官。時朱德總司令,川中將領楊森等均肄業之。後討袁之役西南戰將多出此校。1910年講武堂結束後,經二廣、上海返川。升任團長兼川北清鄉司令。經師治理,盜匪悉平,民獲安靖,師乃辭軍返渝。

  1914年聞謝子厚居士談佛源老法師于成都三義廟講經,心甚好之。師時任營長。某日騎馬帶兵,巡經該寺,見一法師講經,姑在門外聽之,隨即皈依佛門。此師最初入佛之因緣。

  同年袁世凱陰圖竊國,設將軍府,羈縻異己將帥,師亦在內。師以澄清之願難滿,旋思改習園藝,以實業富民,然亦無此機遇。

  1915年前後,逢緣東渡日本,考察政治實業,對日本佛教之盛行,頗多感觸,但無意留日深造,半載轉向回北京。

出家


   
師以強兵救國之志弗遂,實業興邦之願無緣,英雄無用武之地。乃一志潛心佛法,追求人生真諦,利他自利。1915年聞四川廣漢張克誠先生在北京大學講授佛教哲學,極為精闢,引人入勝,試往聽之,大為嘆服。遂不辭遠道,前往聽法。自謂相去二十餘裏,每日早往晚歸,因心切聞法,亦不覺路遠。久之相與友善,張先生亦時往師處,為之講說,並示以所著《佛教的成唯識論》、《法相宗彌勒學提要》等書,師細讀深研,如獲至寶,於佛法哲理,認識更深。驚歎宇宙人生之奧秘,竟全在佛法之中。由是常念:天上天下無如佛,十方世界亦無比,世間所有我盡見,一切無有如佛者。我今既已找到歸宿,豈可當面錯過,入寶山而空手返?複觀國之不治,軍閥紛爭,皆因當權者煩惱熾盛,若能深明佛法,自然國泰民安。於是漸萌出家之念,決心獻身佛法,挽回人心,以期在人生根本問題上對國家、社會有所貢獻。

  既思出家,乃返蓉,商之于姐。姐以僅有一女,無後不許。勉從姐意,只得暫緩待機,刻意準備,並作弘化。

  1916年重慶居士請師講《百法明門論》,謝子厚潛來聽法,大為嘆服,蓋前後判若兩人矣。次年師發心在成都創辦佛經流通處,深得川軍劉禹九支援,供少城公園基地,並馬廠田四十畝作常年經費。師將自置傢俱、盆景等,亦悉送往。由謝子厚任少城佛學社社長,常請法師居士講經說法,如佛源老法師、著名學者劉洙源教授、余沙園教授、邵明叔居士等即常在此講學。師既聽講,亦自說法,聽眾常無虛席。《俱舍》二字,曾講七天,足見學識已甚深廣。因之結識學者不少,華西大學教務長程芝軒,即其一也。

  其時師自住文殊院,以便聽講,嘗告人曰:每聞鐘聲,輒動出家之念!及婦孕,出家之念益熾,乃出售其成都附郭田四十餘畝,莊房一阮,共得三千八百餘元,除酌供家人生活外,悉助少城佛學社。1924年,生子述成,方四十天,乃遂然割愛離親,禮重慶天寶寺住持佛源老法師為剃度師,出家為僧,法名能海,字闊初,其年師三十九歲也。

  1925年春,師赴新都寶光寺從貫一老和尚受具足戒,由佛源法師任羯磨師,同戒有永光、果瑤、果玉、果蓉、傳品師等。受戒之日歡喜無量,自念今已出家受具,即是叢林之主,從此可以內護正法,廣利有情矣。


初次入藏


   
師於學佛後,精勤博學,於漢地顯教各宗,靡不深究細學,而猶感不足。又曾閱北京雍和宮藏經目錄,知有密乘經論甚多,已發學密之心。受戒後,至重慶講經,擬東渡日本留學佛法,同戒果瑤師擬赴武昌佛學院進修,同住重慶,遇南京某學員謂曰:西藏佛法極為豐富,漢地未譯者,藏地均有,漢地已譯而藏地缺如者甚少,故學法應至西藏。師甚嚮往,並見報端大勇法師由日回國,稱日本密法遠不如西藏之殊勝,遂決定赴藏學密。並與瑤師相約偕往。時同戒永光、果蓉、傳品三師亦擬赴藏,而已先抵雅安。師即函請永師等稍待,與瑤師,經樂山,朝峨嵋,達雅安。五人會合,擬赴康定,因戰爭受阻,暫住雅安,由師為眾講經。後有巡思師加入。

  1926年正月,起程赴打箭爐,中經大相嶺,設有工事,翻山即陳相令部,該部旅長孫昂齋住漢源,師等不順路,未往晤,直達康定跑馬山。依止降巴格格,六人各譯法名。師號雲登嘉錯,意為功德海。官方韓道尹,知師在內,又未見旅長,心生疑惑,不准久留,只許出關或返回。幸有居士相熟,得住聖寓廟,準備出關衣靴,約一月餘。廟中有外道,初擬收僧為徒,後被師等念經禮懺威儀所化,多人皈依佛門。出關有南北二路,北路易行,南路艱險。而韓官強令南行。三月抵裏塘,值巴塘西南鹽井縣,少數民族抗稅路阻,即在裏塘,請雜哇格西為師,用因明書,預習藏文。未及半月,同行中四人前後返川。師為永師一人講《法華》《楞嚴》,後有居士數人加入同聽。

  時大勇法師在京辦佛教藏文學院,率學生廿餘人南下入藏,192610月抵康定,韓道尹受化皈依。師聞佛源法師圓寂,悲甚,擬歸,勇師勸阻,同住跑馬山依止降巴格格學藏文、《比丘戒》、《菩薩戒》、《密乘戒》、《菩提道次第》、《俱舍論》等,並經灌頂,受度母等密法。師既學法,又為居士講經,永師維那。秋藏文學院改組,共有大勇、大剛、能海、法尊、觀空、永光師等十七人。暫先留學語文,決定次春入藏。共發大願曰:赴藏求法乃吾儕之志願,境愈困難,志愈堅定,縱令碎骨粉身,尚期來生滿願,何況其他乎!(注一)

  1927年,師與永師到裏塘那摩寺,依止降陽清丕仁波卿學《六加行》、《朵馬儀軌》等。老格西以精進第一稱著,曾從拉薩禮大頭至五台,十餘年始達,住十方堂禮大寶塔,若干年方返。師親近彼時,年已八十餘,所言皆一生經驗。(注二)師暇時又為居士講《楞嚴經》。老喇嘛極贊拉薩佛法殊勝,謂師於漢地宏布法流必能起大作用。故勸師往,莫誤時機。師不舍,喇嘛借方便促行,並馳函康薩仁波卿為之先容,師方決意速往。於是年冬返蓉準備資糧,講經於大慈寺、文殊院。翌年正月,在昭覺寺舉行法會,居士供續藏一部,由永光師帶至康定。其先已由永師帶頻伽藏一部至康。師又赴重慶講經,籌集數千元,於四、五月轉回康定。時降陽仁波卿已圓寂,贈師法語及法物等,師戴恩難忘。

  師講經後,有慈青師等十余青年僧隨永師至康定學法。師返康後,續講《楞嚴經》圓滿。 1928620日,師與永光、永輪、永嚴師四人,起程赴藏。余人留康,二部藏經等全托商運,錢亦交商匯藏。

  四人出發,隨帶口糧、糌巴、衣服、帳篷、茶葉、針線等。用背架飾為藏族朝山者,手持長矛而行。行十餘裏,次日仍遠見那摩寺,後翻山抵甘孜,見勇師,繼續前進。後勇師即圓寂於甘孜。旅途每晚撐帳篷過去時夜,燒茶吃糌巴。離康定三、四日,遇一背槍騎士,攜一空馬,立於半山路口,狀如盜匪,甚可疑懼。問自何來?曰那摩寺。其人則曰吾亦老喇嘛弟子也。眾乃喜。為防不測,將新衣換路人舊衣而行。

  行廿餘日,至大積寺,過此即屬藏界,有駐軍,阻漢人通過。只能回避鬧市及官守之處。或半夜早起而行。一次欲至金沙江邊,途遇一人,謂有捷徑,隨行一日,贈以布匹糌巴等,彼自先行,令師等隨後,不意此人取物而逃,早無蹤影。只得邊走邊問,抵金沙江。

  途中氣候懸殊,晴雨多變,雨則濕透,晴又曬乾,日常數次。晝熱夜冷,若更轉寒,勢必下雪,倍增艱辛。雪積七、八寸,一片茫茫,不辨道路與溝壑,溝中滿布棘刺,因靴前後底早穿,僅留中間片段,雪地踐行,棘刺入足心,凍僵無感覺,午後轉暖,方知有刺。晚覓高燥處,上架帳篷,下墊毛毯,舒帶抽擘,先伏於地,後轉向上,令襟據下,衣背在上,踡足而眠,方覺稍暖。衣即是被,別無褥蓋。以靴代枕,晨起靴凍,需鼓大勁,方能穿入,穿好即需前行,否則,久坐即易凍僵也。

  若遇大山,一日不能過,須宿山上,因山頂太冷,則數人擠睡於一處,上蓋帳篷,晨起雪滿篷,雪大時篷塌,盡壓於身上,須掃淨,方能行。河水結冰,須赤足涉水而渡,雖牛馬亦畏寒不敢行,上岸時,泥石冰水粘遍腳底,因凍木故,亦不覺痛,待稍坐,抹去冰石,再著靴前行。因赤足行久,腳底皮增厚,趾長肉甲,衣成膏油,虱滿全身。夜則猛獸四嚎。或近旬不見人煙,需備足乾糧,各自背負而行。求法之苦難可具述,亦因諸苦,磨煉得力。昌都為康定至拉薩之中點,自康定至昌都,行約二月。昌都至拉薩,因足力已強,一月即到。初一日一站,後一日可二站,雖遇奇苦,亦不思避,唯恐不達拉薩,或被發覺,遣返漢地。直至同年九月廿七日安抵拉薩,始大快慰。

  到拉薩後,先朝大昭寺,隨即赴哲邦(蚌)寺。該寺分四劄倉(藏語,即寺內大區):羅舍林、古母、登陽、阿巴紮倉,前三學法相,後者學儀軌。每一劄倉分諸康村(藏語,即區內基層),師等先住羅舍林劄倉之甲冗康村。一般漢僧皆住此。初依一格西學法,其人不識上師宏願,多所求索,並限制求法,師欲退出,得眾僧支持,遂到古母劄倉之瓦須彌村,親近康薩仁波卿。

  師曾自述:初於跑馬山動身往拉薩時,請示於老格西,問能否得好師。老格西為授記,必得善知識。到拉薩後,雖有依止善知識為照料衣食,而學法之善知識,久未值遇。

  繼往古母劄倉親近康薩仁波卿,初隨眾請傳真實名經,嗣後每遇喇嘛傳經必去。積久,與從喇嘛學之格西漸熟,始試請代呈欲求親近之意,姑試言之,初不敢存必能得請之期望,以喇嘛弘法利生之事極多,其親侄亦請他人教授,初學遠人,何敢期望見宮牆哉?殊喇嘛慈悲欣然矜許,蓋憫漢人求法不易,特予方便,亦猶我等今日,見有洋人發心學者,不惜多方攝引也。既蒙聽許,同學超一法師,先移榻古母劄倉,某初心尚遲疑,後終亦同去。既去之後,隨意請法,……不知次第,……喇嘛有暇即喚去,不待半年,意中所求之法已悉傳畢,更不知從何問起。乃思如此學法,畢竟不成片段,始請喇嘛開示學修之途徑。喇嘛仁波卿大笑,謂汝等亦有此問乎?令格西飭書賈印《現觀莊嚴論朗寫》(廣大解)。宗喀巴大師作《現觀莊嚴論》注釋有二種,一為《經鬘》五十卷,一為《廣大解》共三十卷,此即三十卷之本也。(注三)教學中,仗喇嘛慈悲,多方譬解,每次令師先陳所見,然後詳為講說。師自亦精進,短時衝破文字障礙,而得通達此大論也。

  師遵依止法,依止康薩喇嘛,每日三次禮拜,每晨用壇遠背水登樓,供喇嘛供水燒茶,晴雨寒暑無間,並作擦杯掃地等雜務。喇嘛欣喜,慈悲見教,不計時間,隨到隨教,由此所學既多且快。喇嘛住何處,師即隨住,喇嘛出外念經,師亦隨往。長隨五年,深得喇嘛顯密法要。所學顯法,以《現觀莊嚴論》為主,結合《般若》五會(即小品般若),兼及《入中論》、《俱舍》、《戒律》、《因明》,包括各派注疏宗要;密法則以《文殊大威德儀軌》為主之四部密法,及灌頂開光等,獲得宗大師嫡傳二十八代之殊勝傳承。

  1932年,二部藏經商運方到,喇嘛即付存羅舍林劄倉。師因感財力不足,擬返川一行,經喇嘛許可,即取道印度回國。衣物經書,隨身背負,步徒刑月,始達印度。途中一次饑渴倒地,不省人事,遇一藏民,攜有水囊,供給飲料,師方醒悟,繼續前進。至菩提道場,行大禮拜,發願宏揚佛法,利益眾生,不意忽患吐瀉重疾,腹巨痛難忍,仍堅持禮拜不輟。數日,病益篤,自分不起,乃以康公所賜衣服、舍利等心愛法物,贈寺僧佛金師,通身放下,生死由他,萬般皆空,唯念師恩未報,如何得了。似於定中見一長老,形色異常,師前趨禮,彼問:欲何求?師答:要宏揚佛法,利益眾生。長老曰:汝敲鐘,我即來。既而出定,頓覺身心輕安,重病若失。起見旭日臨窗,猶如隔世。乃急電上海劉湘辦事處長,匯去旅費,轉回上海。

  此系隨從永光法師親口所述之親身經歷。


譯述


   
一九三二年返滬後,掛單海潮寺,住持厚遇,贈師手杖一根留念。

  一九三三年初回渝,于長安寺講《心經》,旋即返蓉。春文殊佛學院請講《俱舍論》。秋於佛學社講《華嚴經十地品》,於大慈寺講《龍樹菩薩勸誡王頌》,冬又講《仁王護國經》三七,聽眾遞增,每座達一千四、五百人,盛況空前。並將與佛金師共同自印請回之舍利一粒,供文殊院建塔供養。

  一九三四年赴五臺山廣濟茅篷作半年安居,講《基本三學》、《盂蘭盆經》後,閉關靜修,並譯集經論。亦助茅篷發展作多貢獻。是年曾應上海佛教淨業社之請,赴滬宏法,法會極一時之盛。

  一九三五年返五台,安居中講《比丘日誦》、《比丘戒本》、《菩提道次第科表》。應請赴太原講《比丘戒》及《金剛經》。旋即返川,並赴裏塘禮敬那摩寺老格西靈位。又從跑馬山降巴格西學《中論》。不久回蓉,繼續譯述。

  一九三六年上海舉行丙子息災法會,師應邀赴滬,於覺園班禪大師紀念堂講經,每天皆先說戒,後講經,顯密兼宏,深入淺出,四眾雲集,恒逾千數,盛況稀有,皆大歡喜。講經之餘,仍勤譯事。講經圓滿後,再赴五台,住廣濟寺,譯集不輟,其時已集《文殊五字真言儀軌》(此乃師自造,曾獲康薩喇嘛讚賞)、《菩提道次第科頌》、《定道資糧》、《比丘戒集頌》(均師自集,非譯稿),並譯出《大威德十三尊儀軌》等。

  是年四月初文殊聖誕,應請接任茅篷住持,外緣仍由廣慧老和尚經理,師專領眾薰修戒定,回向眾生。四月十六日領眾結夏安居。寺內分禪堂與念誦堂,禪堂坐禪修觀,與普通禪寺同,原住僧人早晚上殿外,在此參禪。念誦堂又分觀誦與霽誦。觀誦依儀軌持誦觀修,講誦依經律辯論決譯。其時來山學法者約四十人,先辦觀誦。師擇行持有素者,親領念《大威德十三尊儀軌》,餘念《五字真言》。安居期內每日下午講經二小時,則二堂合聽,初月分講《四分戒本》,中月講《定道資糧》,後月講《菩提道次第攝要頌》。未入二堂之內外寮職,一齊安居,上客堂僧亦可加入。諸方長老法師來山安居者,另有客寮,隨眾與否,聽其自便。無論上中下座,辦道者皆能滿願。(注四)師在五台,多得鬍子笏居士護持出力。

  師除領眾行持外,並親近菩薩頂紮薩喇嘛,隨學隨譯《現證莊嚴論》,兼學其他密法。是年夥,請人造大威德雙身像,高約四尺。冬像成,師自燒護摩,請紮薩喇嘛裝藏開光,並傳大威德十三尊灌頂,師與弟子對喇嘛本尊隆重供侍。

  是年冬,因藏密法派與內地僧團共住一寺,難免抵觸。師深感欲宏宗大師法流,非獨自建立道場不可。乃與紮薩喇嘛商議,取得同意後,於一九三七年初,將本尊像及眾弟子,遷至善財洞住。全寺僧從百餘人護送,師散襯相酬。

  一九三七年春,山西太原海子邊佛教會會長力空和尚、省主席趙戴文、居士李曉峰等請師講經。即留少數人看守道場,餘眾隨赴太原。與弟子同步行,沿途集中念經修法。並誡弟子,凡于說法處應威儀具足,防護他心,免生疑謗。

  至太原,講《菩提道次第科頌》、《文殊五字真言》及《金剛經》。因念居士晝夜無暇,改在晚間講,聽眾日增,多有工人官幹等,及異教徒聞法心悅誠服而皈依者。法會圓滿,四眾挽留,即在太原安居,一切依律行持,托缽受食,由居士供養。安居中講《生起次第》。

  七七事變發生,《生起次第》尚未講竟,師謂學法艱難,魔障眾多,國事要緊,只能暫止講授,修法應變,故《生起次第》末後有[譯講未竟,適倭人侵華]等語。安居圓滿後戰事爭仍頻,師曰:回山已不可能,國難當頭,非少數人力量能回轉,必須辦大法會,集中群力,但目前因緣不具。

  又告人曰:各位可各找住處,告我地址,我回川覓地,辦起道場,再給你們匯錢來川。足見師雖處逆境,愛國護教之心,有增無減,悲憫弟子,無以復加。

  弟子等不願離散,要求隨師入川,由李曉峰借助成行。師先率三、五人到漢口,住佛教正信會,餘人隨至。正信會地小,難容多人。應武昌三佛閣大鑫和尚之請,舉辦法會,講《仁王護國經》,四眾雲集,供獻極豐,悉歸三佛閣常住。又為萬廣寺比丘尼,講《比丘尼戒》。

  講戒後,師即入川,弟子欲從而缺川資,得二商船,優待僧人,免費供食,並給零錢。九月抵渝,即辦法會,講《仁王護國經》。師每日講經、譯經、誦經不斷,又需接待來賓,備極忙碌。

  法會後,由居士陪同至蓉,先住文殊院,舉辦法會,規模遠勝重慶,講《仁王護國經》、《菩提道次第》、《普賢行願品》、《金剛經》,直至冬月告一段落。

  其時僧俗皈依弟子甚眾,鹹望有一專修黃密之道場。諸方長老初擬就某寺顯密共住。以無主權,師不同意。乃由文殊院退居法光老和尚,將其下院南郊近慈寺,供師開辦道場。該寺年久失修,師往看後,甚滿意。即與二人,住入破寺,先修法堂,作大威德殿,再修住房。二、三月基本就緒,能容七、八十人。

  一九三八年三月,師弟全部遷入,近慈寺道場正式成立。以後1940年修宗大師殿及藏經樓,41年修護摩壇,42年修沙彌尚,45年修譯經院,殿宇重重,蔚然壯觀,成為內地首創之黃密根本道場。

  一九三八年春,應綿竹祥符寺之請,舉辦講經法會。法光和尚接任方丈,師任寺主,主法,並傳部分弟子《護摩儀軌》,因法會人眾,需數人同時念修故。

  祥符寺講經圓滿後,抵孝泉,禮龍護舍利塔,念經修法兩日。至德陽崇果寺講經,令眾弟子回近慈寺安居,餘少數聽經後,作後安居。是年春,譯成《行起次第津要》。安居中續講《生起次第》及《定道資糧》,安居圓滿,居士供衣。冬月初八譯《上師無上供養觀行法》竟。

  一九三九年春舉行首次傳戒,得文殊院引禮師相助。三月,赴峨嵋山禮禮普賢,于金頂燒護摩。接毗盧殿住持,另請清明師代理和尚。以當家普天師佐之。旋赴佛學社、文殊院、昭覺寺講戒、講經畢,回近慈寺。時日本侵華戰爭激烈,由官方請師主法,於重慶長安寺辦息災法會,亦請喜饒嘉措大師參加。師率弟子數十人赴渝,因感災難深重,須先修七天加行,誦經燒護摩。由於漢奸告密,於開經首日,日機即來疲勞轟炸,晝夜不停。國民黨人倉卒逃命,並接走喜饒大師,而遺留師等。弟子眾甚感義憤,向師建議,吾等自籌經費,自辦法會,勿用官方插手。蒙師贊許,同赴巴縣豐門場法主寺安居,該寺系師之師兄能碧師之廟,經費由重慶居士籌集,按月送寺。僧眾日誦《大威德》四次,晚加念咒。講《生起次第》,講至加持鈴杵時,師忽患痢疾,日瀉數十次,弟子勸師暫息,師雲:國難當頭,講此無上密,有障難,應多懺悔求加持。堅持講說,以致聲音微弱。弟子等堅請休息,師允:不能超過三日,法流不能中斷。遂移座椅近廁所,一則上廁所方便,一則納涼靜養。第四日病稍好轉,繼續開講。可見師為法流永轉,不惜己身之一切。

  解夏後,九月道經自流井,應佛學社請,講《菩提道次第》,經資中縣開示二日。十月初返近慈寺,燒護摩半月。複應綿竹祥符寺請,傳戒講經。十一月底抵彭縣龍興寺,演講佛法大意四日,各縣聽眾聞所未聞,皆大歡喜。皈依者三百餘人,其中有某校學生百餘人,複請師簽各留念,師欣然一一滿願。旋禮舍利塔,見塔頹廢,裂為四分,已塌其三,僅存一瓣,乃發願重修。商同縣佛教會、佛學社及龍興寺住持,成立重建龍興寶塔臨時籌委會,並通過簡章等。十二月初,師又赴渝,繼續主持法會,圓滿後回近慈寺。準備明春傳戒,師承多屬本道場人。

  近慈寺根本道場又各護國金剛道場,以總持顯密修行三學功德,回向護國利民也。內分學戒堂,五年學戒;學戒之前,先學威儀事相等,名學事堂,學戒以後,進修加行,名加行堂,外來僧眾已曾學戒者亦可入此;最上金剛院,由臺山來川諸上座所居,專修金剛乘法;未滿廿歲之沙彌,則另設沙彌堂,學戒學法,作為比丘之基。每年結夏安居,傳授大戒,半月一次誦戒,上半月燒護摩十五天,經常講經灌頂傳法,每日念誦修定,如法薰修。觀堂持缽,三衣不離,一切悉遵佛制。最盛時常住比丘近二百人,沙彌七、八十人,講經傳戒期間七眾約五、六百人,黃密道風,名聞中外。

 

二次入藏


   1940年應請接任新都寶光寺法主,講《大彌陀經》,舉行傳戒。安居前,慈青法師由藏歸來,拜白師曰:喇嘛親口囑,願來內地弘法。並謂康公將興供養,師所存銀,如何使用,公甚念師。師聞之喜甚,立即籌備進藏迎請。由居士眾發心供養,購置大量印藏經紙張、緞子、哈達等,由弟子照通、融通、普超、正臨、仁慈、清泉、澄心師等隨侍,於五月初六日從近慈寺出發。先到文殊院,由劉文輝派車送至雅安。留數日,買茶葉運康定。因山高難上,師坐滑竿(即簡式轎子),眾弟子步行。

  其時盜匪遍野,途有二處匪窩,極難過。念經時,師教多求護法保護。念畢一軍人持名片求見,乃劉文輝之處長姓呂,素信三寶,戰爭中頭部中彈未死,今帶兵數十為劉運物,願偕西行。上坡至半山,呂派近身衛士二人,持槍趕來,謂前面正值搶劫,特來相護,因免於難。

  至康定住安覺寺,不數日慧光師趕來,師為居士講經,傳《十三尊儀軌》。照通、仁慈、正臨、慧光四位先運物至甘孜候師。途中正臨畏難而退。清泉侍師講經圓滿而退。澄心陪師抵甘孜後,因病退回。其時茶葉亦到,師即雇雲南邦騾子直達拉薩者二十多頭,隨其牲口百餘,浩蕩進發。師騎騾,眾步行。

  每晚撐帳篷露宿,以石支作灶燒茶,有柴拾柴,無則牛糞。一次山宿,老鼠遍野,普超師喜呼為寶鼠山。是夜大雨傾盆,雷電交作,山洪爆發,振耳欲聾,急流沖於帳內,既不能臥;篷矮,亦無法站,蹲以達旦。師雲:求法不易,應生難遭想,莫因困難退信心,應倍增堅強。

  行數日達雀兒山,此山難過,常有暈山窒息之險。師騎騾,與騾邦先行,徒眾隨後,相距約半句鐘,師念徒眾,即令騾邦住宿以待,自坐石上,望欲穿,及相見,師含淚問雲:未受傷耶?眾告未傷,師始開顏。愛徒眾有如是者。

  至德格,因急於西進,見範縣長略談數語即行,至金沙江邊,水深急。騾子浮水過,如群鴨,人則皮筏渡。過江即藏境,住船村劄喜旺都家,邊防官因貨物多、不諳藏語、未送禮物等因,不允通行,需藏方政府證件。住數日,騾邦不能久待,先去,不退運費。師謂求法艱難,並不希奇。一面令普超師電漢藏府及康公,請求協助通行。一面自行譯校《當已卻甲》及《馬哈嘎拿》儀軌,令照通師謄清,續譯《吉祥天》,餘眾念經。仁慈去德格學習。一月後康公呈請藏地政府來電放行。以未給當地守官財物,又謂來電未及差使之事,而欲留難,師現怒相曰:若無差使,即拋物江中!藏人見師怒,頓生敬畏,方允給差使。乃派烏拉(藏語,即當差)隨送,馬五匹,犛二十餘頭。即賜以茶葉半箱,低價售予茶葉一箱。師與四徒騎馬進發,範縣長派一人護送至昌都,聯繫烏拉等事。

  在赴昌都途中,遇漢人蔡通司(藏語,即翻譯),閒談中知所雇系官差,被前人說成民差,價高一倍,從中取利。師直斥其非,令彼痛哭流涕,表示改悔。

  至昌都,需換證明,先住蔡姓家,後住喇嘛廟,請喇嘛念經,供茶。十天左右證件下來。仍廿餘牲口前進。過昌都二、三站遇大雨,因無雨具,大眾通身淋濕。後至一小屋,邊念經,邊烤火,師曰:求法艱辛,吾等騎馬,衣服淋濕,還可烤幹,不算辛苦,比第一次進藏背架子,衣服爛透,超勝多矣。眾聞悅服,笑聲相和。

  每日上山多,下山少。至拉薩需翻三座大山:一洛加那山,轉折極多,無直路可行;二旦達山,懸崖削壁,萬丈冰雪;三哈那那山,山頂平原,一望無際,禿無草木,遇風雪甚險。

  抵旦達山時,山下有一旦達將軍廟,旦因運糧遇風雪犧牲,師為之上哈達。初一日踏雪到山坡,次日侵晨上,陡滑不能騎,空氣稀薄。師臉色蒼白,由二藏人扶持,蹣跚而上。中午至頂,下山陽坡,冰漸少,回望山頂,起霧喬風,幸已過。

  每至一處,師輒令照通師先行至站,聯繫當地頭人(即支差)派牲口,及背水燒茶,照師負責作供,師至後稍休息,飲茶誦經,每日如是。

  騎士均知騾馬背上如有落物,馬必奔跑。一次,師從馬背上墜下,一足尚在鞍中,該馬卻絲毫不動,讓師徐下,否則危險不堪設想。非護法之保護歟?

  一般藏族支差,對烏拉打罵勒索,極不講理。師戒弟子平等相待,不得打罵。當差到站不能返家時,師則送茶給錢,關懷備至。藏人感激涕零曰:喇嘛真慈悲,實在好!

  有時一大站需行數日,不換差,牲口無人喂,師令隨從買料喂之,烏拉豎大指曰:漢人真慈悲,如此愛護藏家牲口。

  九月間抵拉薩前,先經嘎登寺山麓,師偕二人先朝宗大師肉身塔後,共宿德慶。聞康公不在拉薩,師納悶。次日師與融通師騎馬先行,探知康公在拉薩護法家,即往覲。公允派人來迎,師眾大喜,乃定翌日拜見康公。

  次日先隨康公朝大昭寺。寺為尼泊爾墀尊公主所造,寺內供奉文成公主下嫁時所請之釋迦牟尼佛像,原現比丘相,宗大師發願正法增住五百年,特製純金五佛冠,供佛成報身相,即無正法末法之分,一戴大小恰合,可知所能滿願。大昭寺是三大寺之集合點,每年正月興供二十餘日。另有文成公主所造之小昭寺,供尼泊爾墀尊公主所請之不動佛像。

  然後正式拜見康公,供茶葉、綢緞甚多、銀制法器一套及畫有十六尊者之菩提樹葉等。師白康公:願將所存悉隨師用。喇嘛極喜。弟子四人趨前頂禮,師一一介紹,翌日,康公為四人各取法各,一一與漢名相應,足見康公記憶超人。

  弟子等先住宇陀,師令從蒙藏委員會秘書李貴霖處學藏文。至十月,喇嘛欲令漢僧學習藏地寺規,曰:捫朗晴波(藏語,大昭會)將臨,以住寺為宜。師毫不猶豫,放棄原訂計畫,令弟子住入哲蚌寺甲冗康村,由永光法師介紹梯茲格格(藏語,即師父、保人),每人依止一師。

  師常隨喇嘛學法,喇嘛任住何處,師悉隨之。喇嘛住哲蚌寺,師即住本劄倉甲冗康村。將所學深思善修,每日早午晚三次頂禮,不分晴雨。常求喇嘛來漢弘法,喇嘛笑允。喇嘛至曲水講寂天菩薩所造《入行論》等,師領融空師等同往,其間喇嘛為師一人傳密法,年底方回哲蚌寺。41年正月初舉行捫朗晴波。喇嘛住宇陀,師即住附近藏民家。有時喇嘛住麻尼日錯(離拉薩不遠之修麻尼茅篷),師亦隨往。常依學經,並譯《毗沙門儀軌》。師常以山珍海味,供養喇嘛,以表敬意,融通師曰:喇嘛不多食。師曰:不論食不食,供養即對。供釋迦佛者,亦非吾等食用乎!在捫朗晴波中,師在大昭寺供佛及僧,一次萬多人,在本康村供五次,一次數百人。平時在康村供茶,師必親臨廚房,注意調味。故遇師上供,全康村歡喜。諸寺莫不知有雲登嘉錯者,弟子亦蒙其澤。但師一再教導,不可特殊,要守寺規,並說:喇嘛為人謙虛,號涼穹,即膽小意,應學喇嘛德性,不得仗勢。師位至古劄,高於康村格格,但仍尊敬彼等。康村有人放茶,師雖不去,人必爭送,因師常厚酬送者故。大昭會後,照通師將所得襯錢,除還債外,二、三十藏銀,全部供師,師即搭衣持銀,往見喇嘛,歸笑謂:吾將汝銀,全供喇嘛矣。師初不用侍者,喇嘛開許方受。

  大昭會後,僧眾各回本寺。師將學法者分為兩類,學法相者,自謀生活,艱苦學習,一般靠寺廟供襯,足夠大半年,欠二、三月。學儀軌者,每月五十兩銀生活,隨弟子自願參加。融通、慧光師學法相,自尋師承。普超,照通師學儀軌,由師自教。不久喇嘛法體違和,師常憂戚,一提即淚,謂眾生無福。稍愈,拉薩拉那團長請喇嘛于家中講《上師無上供養觀行法》。師與弟子同去,師自任侍者,日侍左右。師謂喇嘛修白文殊成就,具有三眼,細觀能見之。照通師聽經時,從側面視之,三眼宛然。其間喇嘛法體又違和,休息二日,圓滿時師與弟子大興供養。數日後,師請喇嘛舉行時輪金剛大灌頂,師坐喇嘛旁。圓滿後,各還原處。

  師以請喇嘛來內地弘法為第一要務。二、三月間喇嘛由曲水回拉薩,師約照通師中途相迎,候坐草地,師曰:喇嘛問及照通師,師曰即大昭會供銀者,喇嘛問照師:何時返漢?照師曰:師何日返,弟子何日返。師即解釋曰:喇嘛何時赴內地,他即何時返。喇嘛點頭稱善。

  四月間,師電內地佛教會,請電迎喇嘛來內地宏法,後接回電,由蒙藏委員會譯成藏文。五月初五喇嘛誕日,師約觀空、恒演、隆果、園賓、勝聰、滿度法師等,同請喇嘛來漢地,因蒙藏會將佛教會譯成多人聚會之處,喇嘛閱後,不解多人為何,不甚意願,故未正式答應,師亦感未能如願。

  師自進藏以來,得康薩喇嘛四百多種大灌頂。半年內傳完各種儀軌,金科、護摩、壇場等無一不備,既得全部密教傳承,一面將未學者學全,一面從事翻譯,如五大金剛、息增懷伏等。過去學略,今則學廣。生圓二次第在紮薩仁波卿處曾學部分,灌頂開光等儀式學亦未全,今在康公座下補學圓滿。獲得宗大師清淨法流之全部寶藏。藏地比丘學法多年亦所難得,而師全得之,是誠師之福德智慧純厚所致,或亦內地徒眾機緣將熟之兆歟?可不勉乎?

  時近慈寺數電催歸,師不顧,喇嘛知悉,令師速返。不久喇嘛又欠安,師集弟子于宇陀念經,祝康復。師憂心忡忡,雙眼濕潤。喇嘛愈後,旋又示疾,師又接電促,喇嘛決斷曰:汝速歸,我即愈。並強作藏地跳神狀曰:汝看吾有何疾?師無奈,只得令照通師準備返川行裝。其間喇嘛時病時愈,師隨侍不離。喇嘛赴麻尼日錯專修觀音法,回哲蚌時,已不能騎馬,改坐轎子。師一路隨侍,到瓦須彌村。喇嘛將平生弘法之衣服法器,如三衣、東嘎、披單、裙子、缽、法螺、寶瓶、妥巴、鈴杵、靴子及顯密法寶,全部傳予上師,並允到內地弘法。師不勝歡喜,著照通師返川準備轎子,再來藏恭迎。

  帶回漢地者廿餘馱,大半是帶去紙張所印經書,包括堯悉頌繃,即宗大師三父子全集(宗大師十八函,傑草(或嘉曹)仁波卿八函,開珠(或克珠)仁波卿十二函)及加傾頌繃(不動仁波卿二十八函)等。餘屬法器衣物糧食等。所請法寶先送近慈寺,後有部分到五台。行裝既備,隨連長級藏官返川。按藏制彼無現金工資,只給烏拉五百,由彼換錢。師買甲本烏拉騎馱共三十匹。起程日,師又赴哲蚌寺喇嘛處,帶回不少經書,裝二鐵箱,未加封,照通師表示不悅,師笑曰:我多親近一次喇嘛,就是福氣,汝何不悅?使照師知省。午後起程,至晚便宿,因藏官需做生意,行程特別遲緩,數日未出拉薩境,仍在哲蚌山后,一日可達哲蚌寺,其時師清理?寤盒,內一紙包寫明喇嘛頭髮,打開一看,全生舍利,師甚喜,眾欲爭,師按住曰:對喇嘛要生大信心,但勿外傳。每人分二粒。即請藏人引真誠捷徑,返哲蚌寺看望喇嘛,第三日趕回,弟子出迎,見師含淚曰:善知識難遇,福氣不夠矣!實則喇嘛已去曲水,病複加重,眾聞戚然。後留拉薩學法之融通師以此事白康公,公曰:此非吾德,乃雲登嘉錯之功德也,因吾發送人者多,未聞有生舍利者。雲登得舍利,是其功行也。

  師一路悲念喇嘛,一晚藏官來閒談,涉及喇嘛,師即悲淚,藏官權慰之。

  喇嘛功德不可思議,七天之內能傳完大般若經,二十日內,能傳完全部藏經。白文殊成就,語輪速急,聞者生樂觸;韻音美妙、神智特勝。(注五)一晨念經後,怡然告師曰:近慈寺沙彌,上師供念得好!師遲疑,喇嘛以手摩師頂,師即宛然聞沙彌念誦之聲,足見喇嘛定力之深,千里如咫尺。一次,師背水,雪中滑跌,水傾破,十分焦急。喇嘛忽親臨,招師令返,並述空理,令師開解。一次,施主供養喇嘛上好鈴杵數付,師在前座頗覺愛好,喇嘛即付一套雲:雲登嘉錯,卻者(給您)!師大喜,終生受用不離。師曾講如何善巧神足、讀此可知。喇嘛隨機說法。應器施教,令學人隨分獲益。應世接物,當機立斷,片言決紛爭,智深慧捷,定力所感。一次腳腫流水,仍上馬外出。謙下慈悲,平易近人,路遇人問,即下馬待,常單騎而行,不多侍從。見經教寺廟,必披額低頭而過,表尊重。被奉為西藏之月輪,或大皈依處,非偶然也。
  途中普超師染疾,師甚急雲:未離欲之護法不願法傳內地,吾等任務大,要將佛法傳到內地,不識眾生有無福分,應多念經求護法,廣行法施!不日普超師病癒,師喜。

  沿路遇寺廟,必供燈、上哈達、興供養。一次遇黑教廟,師曰:笨波(黑教藏音)者粗而不細,稍有道理。仍去一朝,上哈達,蓋尚有些許關係也。

  九月抵昌都,因等烏拉,師偕數人先赴甘孜以待。得悉台源、能觀二師去世,師心悲痛,留函普、照二師,囑妥運經書,至成都。己先行。經康定,得永光師轉來喇嘛圓寂噩電,師悲啼嚎泣,痛念恩師永訣。

  十一月經書達近慈寺,師派弟子迎抬,每抬上一哈達。山門外鐘鼓鐃鈸齊鳴,師率全寺僧眾手執幡蓋香華,列隊恭迎藏地大法來中夏矣!師返寺後,即勤事翻譯。

  以上主要根據隨從照通師所述切身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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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赴藏前,即 19405月,傳法于台源和尚,主持寺務,並委能觀法師(前華西大學教務長程芝軒)負責法務。臘月初八,宗大師像開光,由喜饒嘉錯大師親來主法,極一時之盛。四一年春由台源老傳戒一期,莊嚴隆重。及秋,不幸台觀二師相繼圓寂,師悲痛失臂,寺務複由師自行主持。初建沙彌堂,由興法上座為堂主。

  一九四二年春,師主譯《大時輪上師相應法》於近慈寺,並舉行大威德金剛大灌頂二十餘日。四眾雲集,興大供養,盛況空前。安居中講《大威德生起次第》。

  一九四三年赴綿竹開辦西山雲悟寺作為專修之所,命金剛院上座靜修閉關。師即在此安居,譯《大威德生圓次第秘密伽陀》、《三尊勝贊供養飲食觀行儀軌》、《水陸供施儀》、《清淨法身天香供養法》等。改任清定法師為沙彌堂堂主。

  往返綿竹途中,曾兩應鼓縣人士之請,講經於龍興寺。因修塔之宿願未了,於法筵園滿,觀感益深。與鼓地人士再商重修龍興寺佛塔,因茲事體大,非賴全川全國力量不可,于十一月初二,由師及法光和尚等率諸山長老及四眾,設壇宣誓于文殊院,幡蓋鈴鐸,香華酥燈,種種供養,由師述其因緣,聞者歡喜,皆發大心,成立重建益州龍興塔籌委會,訂立建塔方案,並作緣起及誓願。(見覺有情一九四八年六月號)是年年底,龍興塔僅存一瓣放光三日,人皆稱異。

  一九四四年春在龍興寺安居,自建磚窯,僧眾參加制磚,兼督窯工燒制。塔式仿印度菩提道場舍利塔,正中一大塔,四隅各一小塔,先監製木刻模型,高一丈餘。並興修模型塔,高二十四米。安居中講《生起次第》、《定道資歷糧》及《圓次大要》,並譯出布登大寶論師集造《佛塔修造供養功德義利分別集經》(見覺悟有情一九四八年七、八期)。是年蔣介石曾派人請師出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後又聘入陪都宗教聯誼會(蔣令:孔祥熙、白崇喜、何明華、太虛、于斌為孔教、回教、基督教、佛教、天主教理事,師為顧問。)師均毅然謝絕。

  一九四五年春,偕部分上座至鼓縣太平寺安居,講《法蘊足論》大意及《大威德圓成次第》。譯《律海心要》,秋季講於近慈寺。圓滿後赴廣漢龍居寺傳戒,臘八戒期圓滿,講《菩提道次第》及《佛塔功德經》。冬,近慈寺譯經院部分落成,師親撰門聯:通聖言而遍寰宇,導世界以趣大同。示譯經宗旨,並著手培養學人,研習漢藏語文。

  其先美國學人羅加思,得瑞典漢學家高本漢馬悅然教授介紹,來近慈寺聽經,請師說皈依,留住三月。同時,比利時天主教徒二人,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研究生,亦來近慈寺聽講。四川華西大學學生,常逢周日赴寺聞法。

  一九四六年住成都之美國新聞處長持羅斯福總統親筆函見師,請赴美國講學:中國四川成都南郊近慈寺,能海大法師:敬請駕臨我國,宏揚佛法,以濟國人道德之貧乏。師以法力在身,未往,並曰:今後有人去!

  是年春,昭覺寺舉行和平法會,請師講經,每日三、四千人,盛極一時。後因峨山毗盧磚殿被焚,師囑普超師籌修復,準備為普賢菩提薩綞裝藏開光。五月譯經院印出《法蘊足論》及附講《阿毗達磨義》。始譯《毗盧儀軌》,並迎蒙古阿闍黎興善喇嘛,請示手印事相、金科繪製次第要義,師禮事至誠,率眾從學。重慶弟子,發起鑄造大威德銅像一尊,仿北海白塔所供,委託北京加工。

  一九四七年,師于鼓縣太平寺安居,每月燒大火供十五座。五月半起,擇要敷講《法蘊足論》、《圓成次第》、《生起次第粗細修法》、《慧行刻意》等。譯校《大威德怖畏金剛甚深道第二圓成次第》前三卷。譯完《毗盧儀軌》,印發弟子。並請興善喇嘛教念誦手印等事相。經房印出奘師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師修慈聖庵,由智山師主其事。師應重慶僧俗之請,在鄭壁城居士所供之別墅中,成立重慶金剛道場,命清定法師住持。四月十五日作第一屆安居,一切軌制,悉依近慈根本道場。七月北京大威德銅像運到,師親率全寺僧眾迎至近慈寺,盛況空前,供奉於威德殿,並請章嘉活佛參加開光,四眾踴躍。

  一九四八年講《毗盧儀軌》,親領部分僧眾學習念誦。加緊燒磚,並為鼓縣模型塔鑄頂培基,於年內落成。興善老喇嘛制就木雕大威德金科,繪製毗盧金科等,存譯經院。解夏後,赴京迎請紮薩喇嘛,並發起印行龍藏,道經上海。九月一日,駐錫覺園,為清定法師弟子,傳授《大悲儀軌》、《五字真言》、《雅馬達嘎略法》、《護摩略法》等。謨《普賢行願品》約二周。又應妙真和尚之請,赴蘇州靈岩山二日,開示法要。廿六日飛北京,于北海菩提學會講《律海十門》,于居士林講《定道資糧》,京滬勝會,聽眾之盛,感受之深,一般罕見。十月十八日陪紮薩喇嘛來滬,廿一日同機飛蓉,迎喇嘛住譯經院,教授弟子。為鐵象寺傳比丘尼戒事,與貫一老和尚商定,授隆蓮法師為尼和尚,以建立二部僧傳戒。

  一九四八年師曾函複清定法師汝在東南宏法,不必回川。四九年應清定法師請,派常超師等四位上座赴滬助辦法會,後因覺園來僧漸多,滿二十人,即成立上海金剛道場,開始安居。是年峨山磚殿修造將竣,師率四眾在新修之慈聖庵安居。由融空照通師負責,籌備裝藏,每日四座《大威德》,二座《毗盧儀軌》,由蒙古喇嘛領念。自恣後,裝藏開光,磚殿彩畫一新,普賢聖像全身貼金,面部泥金,極盡莊嚴。講《普賢行願品》圓滿後,又應請到嘉定了性洞及重慶講經。然後回近慈寺傳戒。

  是年秋,講經於龍興寺,所掛對聯,已寓起義圖新之意。十二月川將鄧錫候、劉文輝、潘文華在鼓縣龍興寺策劃起義,師亦參與。九日發出通電,中外震驚,四川西康即在和平聲中解放,後雲貴二省亦相繼解放。道場五大金剛像成,由滿勝、照通二師負責彩畫,貼金裝藏,由師主持,隆重開光。

  一九五零年春在綿竹雲悟寺譯《大威德怖畏金剛甚深道第二圓成次第》後二卷競。解放軍代表來詢進藏應注意事,師為之一一如實介紹。如應準備糧食、雨具、炊具等,遇有毒水,飲水放牧均應注意等等,問者極滿意。

  時人民政府通知,凡有田者慶征公糧。師令弟子響應號召,將全部存米上繳,並設法辦清退押,受工作組表揚。

  是年九月,師專程送紮薩喇嘛回京,先住北海菩提學會,旋遷西黃寺。該寺例辦摩尼法會,已中斷六年,師助三百元,令其恢復。並應請在居士林講《金剛經》,為解放後首次法會,聽眾踴躍歡喜。上海金剛道場亦呈函邀請。師偕仁敬師十月十八日赴滬,開講《比丘戒》、《律海十門》。又到蘇州、寶華山講經、講戒十餘日。回滬講《菩提道次第心論》。同時建造大威德金科,印行三尊聖像。並親書法卷,交仁敬師抄清後,授清定法師接法和尚阿闍黎位。

  一九五一年新正,師為滬上弟子舉行大威德五部大灌頂,三百餘人分五壇,十日完成,又講解三日。複應陳銘樞等之請,赴漢口講《菩提道次第》。古曆六月應邀赴京講《定道資糧》。十月以特邀代表身份,參加全國政治協商會議。朱德委員長遞條相問,並親赴四川組,暢談闊別,憶昔聽課,極其生動雲。

  是年土改,農民實現土地還家,近慈寺百名僧人分得離寺較遠百余畝田,而近處之自種田四十余畝全被分去,應否爭取,僧眾不決,函問上師及佛教會。師曰:決不同農民爭土地,任工作組和農民處理決定。佛教會復信,亦依師說。後經土改復查,此四十餘畝田地,全部換還寺僧。

  一九五二年初,再校《大威德怖畏金剛甚深道第二圓成次第》前三卷。赴五臺山廣濟茅蓬安居,講《基本三學》。清涼橋能悟師請師往住,師赴橋視察,深感原屬律寺,處境清靜,可建道場。秋赴上海金剛道場,每日上午譯經,下午講《普賢行願品頌解》。原擬續講《生圓次第》全部。近慈寺上座,如先學、照通、請佛、成佛、仁光、能法、通一、常浩、果護等得清定法師通知先後赴滬。但師於十月底應邀赴京,出席中國佛教協會籌備會。會後返滬,續霽未畢,十二月複應邀參加以宋慶齡為團長之和平代表團,出席維也納世界人民和平會議,約一月餘。會後取道莫斯科經外蒙回京,住廣濟寺,隨同行緬甸僧眾返上海金剛道場,講完《行願品頌解》。彌陀誕日邀請喜饒嘉錯大師來道場傳長壽法,演說《四法印》,師親自奉侍,為眾表率。出國期間,清定法師遵囑講《華嚴十無盡藏品》。

  一九五三年印出《現觀莊嚴論根本頌》及《顯明義疏》,以及所集《辯識阿含集頌》二部巨著。新正起講《基本三學》約一月,又講《現證義疏》二品。三月中旬,又舉行大威德灌頂二壇,各數十人,極為殊勝。法會圓滿,決定上五臺山,開辦道場,選定清涼橋吉祥律院,傳戒宏戒,進修定慧,一遵近慈寺規。令先學師等部分上座先去修理住處,準備安居。照通、仁敬、仁定師等,隨師赴京,籌備運送藏經至清涼橋。師在京參加中國佛教協會成立會議,當選為副會長。並在居士林講經後,先行上山,住善財洞,弟子等隨上,因培修等事,趕後安居。十月於清涼橋開講《四分律根本阿含》。

  一九五四年春師到廣濟茅蓬,為大殿毗盧佛裝藏,由照通師計畫,通一師製作。上海金剛道場居士二十四人朝台,參加裝藏寫經,並聽師講《慧行刻意》等。講經後返清涼橋安居,培修殿宇,師以古稀之年,親自參加各項活動。清涼橋氣候達零下三十餘度,師選中此地,以其可以半年學修,半年勞動,地處深山,遊客甚少,適宜修行。故雖生活寒苦,有師導,眾心熾然向道也。

  五月初參加山西省政協後回橋,八月由四川省選任第一屆全國人大代表。九月初赴京出席會議,參加國慶觀禮。十月底回橋,續講《四分律根本阿含》。

  一九五五年春,重校《圓成次第》後二卷。於清涼橋舉行傳法,以投票方式,推選有十夏安居以上之上座為和尚,選出先學、照通、諸佛、成佛、通一、常浩、貞意七位為和尚。師親給法卷。能作戒和尚傳戒。新戒可自選一人為戒和尚。師自居戒源和尚,戒壇名慧燈堂。旋赴滬,在金剛道場講《菩薩戒集頌》。中間應邀赴京,參加以郭沫若為團長之代表團,出席印度新德里召開之亞洲國家會議。會後朝禮聖跡,取道仰光回滬,講完《菩薩戒頌》。每日下午令清定法師入室,引修大威德生圓次第,細密開示甚深法要。五月離滬赴京開會,清定法師至車站送別時,師有難得再見之語,清師依依惜別,無限惆悵。在京出席人大一屆二次會議後,返清涼橋,開講《現證莊嚴論義疏附講》。

  一九五六年,安居後,因重慶金剛道場來信,派照通、仁定師赴渝,為佛像裝藏開光。量自赴京參加人大一屆三次會議。八月與趙朴初接待日本佛教徒。九月初在首都機場迎接國際佛教僧侶代表團,並在廣濟寺及雍和宮,舉行歡迎儀式講經法會。九月二十八日參加中國佛學院開學典禮,五台僧常浩、通一等六人進入該院學習。於參觀國慶典禮,送別僧侶代表團後,即赴太原佛協,轉交城玄宗寺,禮曇鸞祖師道場。十月底回橋,十一月續講《現證》。

  一九五七年初講論圓滿後,赴京出席全國佛教代表會議,有一居士提出修改戒律,師不許,謂戒乃佛親自制定,不得隨便改動,居士猶未學戒,如何改戒?故改戒議被否決。會後於居士林講經,弟子照通、仁敬師等,抓緊將龍藏運至五台。師返太原出席山西省政協後,四月初回橋安居,講《皈依三寶攝要頌》,冬與臺山部分僧人赴京參加反右學習。其間出席全國人大會議兩周。

  一九五八年初學習結束後回清涼橋,三月赴廣濟寺安居。參加五臺山反右學習,七月底結束。再次當選為全國人大第二屆代表。九月底到太原養病。年底聞在京主持修塔之鄭壁成居士病故,急赴京助理後事。

  一九五九年春西藏叛亂,師發表談話,載人民日報。時班禪大師到京,會同在廣濟寺及雍和宮舉行法會及講經,並出席全國人大二屆一次會議。會後赴大同雲崗朝禮石佛,回廣濟茅蓬安居。五月接待喜饒嘉錯大師及趙朴初朝台。十月底開講《上師無上供養觀行法》。

  一九六零年一月底開講《舍利弗阿毗雲禪定品》。三月底赴京出席全國人大二屆二次會議,回廣濟茅蓬。五月下旬出席太原省政協會議。後赴京住廣濟寺作半安居,九月初回碧山寺,參加政治學習。開始精研《增一阿含》,撰寫《學記》。

  一九六一年六月學習結束,回清涼橋,十月初八開講《辯識阿含》及《慧行刻意》。

  一九六二年正月講圓滿,二月赴京參加全國佛教代表大會。朱德委員長親赴廣濟寺,為師贈衣。會中獲悉近慈寺老喇嘛病重,急飛回蓉探望,住三周,舉行傳法儀式,由永光法師主持近慈寺。出席四川省政協會後,隨四川代表赴京,參加全國人大二屆三次會議。會後回五臺山善財洞安居。十月八日在清涼橋對照《辯識阿含集頌》講《四分律藏》。

  一九六三年在清涼橋安居。因年邁體衰,不堪久事奔波,向人大及省政協請假。十月初八續講《律藏》及《辯識阿含》。

  一九六四年續講《律藏》及《金剛經》、《增一阿含入道品》,並經常教修《三皈依觀》。四月在清涼橋安居。五、六月培修楓林寺,師對此甚關心,親往指導,為毗盧佛裝藏開光,助金上千,九月準備赴京,因臺山宗教辦事處勸阻未果。未幾,即參加廣濟茅蓬四清學習。

  一九六五年,四清學習結束後,回善財洞安居。住該寺近二年。每日念誦外,全神閱讀《雜阿含》,整理《學記》。一九六六年繼續研讀《阿含》,寫《學記》,直至文革。

 

生死自在


   
一九六六年夏,十年動亂開始,寺廟首當其衝。鬧事者先綁架僧團一人遊街,至善財洞師住處,喧嚷一陣而去。數日後,於顯通寺開會鬥爭深德上座,用板車推師出席,令師對文革表態,師一言未發,有人欲打師,老侍者仁慧師,以身衛護。由是師與侍者同被禁於一室。為首數人,製造眾罪,誣陷誹謗,劃師為黑幫首領。師不但不怨,且若無事。又有人持棍逼打侍者,師毅然挺身而出曰:有事問我,不需打他,他不知道。彼等見師正氣凜然,未敢輕犯。其間茅蓬及清涼橋慈海、圓徹、照通、智敏師等十餘人被揪出,共關於一室。個別善良青年,見師年高,供師細糧,師謝謂能粗食,彼仍暗中將白麵饅頭置師碗中。

  二月後,清涼橋全部僧人被遷至山下,令五、六位僧人回橋,嚴刑酷打,搞逼供訊,結果一死餘傷。橋上全部聖像被毀,師室內經書、法器、財物,被搶砸一空,僧眾均被查抄。九月十日,廣濟茅蓬僧人亦被查抄,經像被毀。下午師及深德師被鬥,七人陪鬥。十五日師移居茅蓬,被解除侍者,參加勞動,只堪粗食,集體生活。師雖備受種種淩辱折磨,始終逆來順受,不失常度,坦然置之,不怨不尤,且觀眾生業力現前,甚可悲憫,今雖惱我,消我宿業,瓦解有緣,令發菩提也。文殊菩薩十種無盡甚深大願之二:若有眾生,譭謗於我,瞋恚于我,刑害殺我,是人於我自他,常生怨恨,不能得解,願共我有緣,令發菩提之心。師常願曰:三界眾生無餘作恚怒,不存須微怨恨不視聞,乃至斷命不報不鬥害,能作利彼忍度圓滿求加持。又曰:十萬虛空盡邊際,有情普利修習故,文殊如何所行為,願我行為亦如是。於彼大苦磨難之中,竟能如是泰然處之,安然自若者,非成就文殊大願,圓滿忍波羅蜜之現身說法乎?於此益見師如說能行,學行一致極其可貴之真實功德也。

  是年底紅衛兵宣佈解散全山寺廟,遣返全部僧人,各回原籍,師問:是否當走?左右茫然應諾。卅一日晚,師照常隨眾學習,並無不適,曾有小孩數人入室打擾,隨即散去,一切正常。是晚中夜,師起小溲,遇澄宗師曰:明日代我請假,就說我不好了。次日六七年元旦,深德師起身,見師搭衣擁被,雙趺端坐,呼之進早齋,不應,急告鄰鋪之圓徹師:老法師咋不動耶?圓師趨前視師,則早已宴然坐化矣。師是晚起解之後,約二、三小時,說走就走,撒手而去,全身溫暖如生,頂門最熱,非生死自在、功夫純熟,曷克臻此?嘗有人請師顯些神通調伏眾生,師曰:今不能顯,臨終時看。最後一著,果然如此自在。

  荼毗之日,有聞異香,亦有舍利。師世壽八十一,僧臘戒臘均四十三。

  四人幫粉碎後,一九七九年三月,在五臺山佛教協會主持下,於顯通寺召開能海法師追悼大會,為師昭雪平反,推翻一切誣陷不實之詞。國務院宗教事務局,中國佛教協會等,均有唁電及代表出席,諸山長老及各地信眾紛紛電唁或來人,同悼一代大師,與世永訣,而大師之懿行碩德,豐功偉績,則將與世同存,永垂不朽。

  一九八一年于靜寂穆肅之寶塔山麓,建成師之舍利白塔,藏密形式,莊嚴如法,前有石碑,由趙朴初居士撰書塔鉻,文曰:

承文殊教,振錫清涼,顯密雙弘,遙遵法王,律履冰潔,智刃金剛
作和平使,為釋宗光,五頂巍巍,三峨蒼蒼,閟塔崇嶽,德音無疆

  佛曆二千五百二十五年八月趙朴初敬撰並書

  師一生弘法利生之大願大行,必將永久鉻記于佛弟子心中,並將繼續策勵有情,趨向菩提,窮未來際,利樂無盡。

 

正見


   
佛滅度後,漸分諸宗。阿底峽尊者入藏之前,西藏佛法正從朗達瑪禁佛後逐步恢復,尚無公認之標準。因至印度學法者既多,承傳亦多,學者不能融會貫通,或重密輕顯,或重顯輕密、或輕二乘、或廢自乘,致有大小顯密空有之諍,修者唯趣於神變奇異之事,且相互衝突妨礙,真為了生死而修行者,寥若晨星。阿底峽尊者入藏,著《菩提道炬論》,以皈依三寶發菩提心二門,整頓西藏佛法。以觀一切眾生皆父母故,教派之我執法執自化於無形,而佛教遂複歸於統一。臨寂時,弟子請傳法要,唯教以深信業果為無上法門。得尊者承傳者,唯在家弟子仲登吉,雖居白衣,一切依戒而作,非無矩度,然以居士擔荷聖教故,比丘日少,西藏佛法又複陷入危險。宗喀巴大師應運而興,既承阿底峽尊者之教法,又重比丘戒。顯教則有五部法相:《現證莊嚴論》、《中論》、《入中論》、《集量論》、《俱舍論》、《比丘戒》。密乘則有三部、五部、二十餘部《二次第》之修法。熔釋迦世尊一代時教、大小顯密於一爐,不惟不相衝突,而且適見其互助互成之妙,故有第二法王之稱。由宗大師傳至二十八代康薩仁波卿,又轉授於海公。故海公之教,即是從釋迦世尊以來一脈相承之教,法流極為清淨。所謂般若正見,即自釋迦世尊乃至歷代祖師輾轉達相承之修行正路、經驗要訣也。

  師在康薩仁波卿座下,專精修學深廣般若,具得般若傳承正見。晚年於清涼橋講經時曰:若問我等是何宗派,應曰大般若宗。學般若故,以般若為宗。(注七)

  廣般若方面,師始終以宗喀巴大師《菩提道次第》為唯一準繩,藏人讚歎《菩提道次第》為完全次第。完全者三乘兼修,顯密圓融;次第者配合巧妙,循序以進。于此可見額魯巴(格魯巴)傳統家風也。

  入道方便,首重師承。得法流甘露,滋養慧身。以教言,聽師一夕談,勝讀十年書,以證言,經驗作導引,知道路曲直,得有形無形之攝持,不墮邪險,無迂回遲緩,穩速抵家。師嘗自述依止學法之經驗曰:若不依善知識之教授,惟自鑽研書籍,讀誦極多,修戒仍不得下手方便,修定亦不別邪正。因特譯出《事師五十頌》,先依十德擇師,而後嚴格按弟子法修學,必得殊勝利益。

  漢地盛行大乘,多有自命不凡,對聲聞緣覺,斥為小乘;對人天十善,更不屑顧者。師依宗大師教導,認為三士修法不可偏廢。上士不離中下士所修法,否則基礎不穩;中下士亦應回小向大,發大乘心,修在乘行,否則如來斥為焦芽敗種。師又認為修行不易成就者,原因雖多,最重要者皆越中下士之行,而不肯修,雖名上士,實少資糧,故應從下士法修起,認定黑白業果,深細觀察,能長大智,為中上士打穩根底。中士者出離生死,趨向涅槃,若不修此,一切盡屬世間法矣。故必須重視聖教根本別解脫戒,決不能自命大乘,而忽視之。不知對治煩惱,而欲修行成就者,非空中樓閣而何?從來有成就之大德,無一不具中下士堅實基礎。上士者觀自苦求出防,觀他苦發菩提。願皆離苦,得涅槃樂,上士恒勤求,自苦他安樂,難行苦行,在所不辭。關鍵在於不輕聲聞緣乘,亦不廢自乘。出離心,菩提心,以及正知正見,道之三要得以建立也。

  關於顯密問題,師曰:顯是密之顯,密是顯之密,有則雙存,無則並遣。若不知顯,則不了密之性相,若不知密,則不悉顯之作用。顯教乃密教之基礎,密教乃顯教之善巧方便。二者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密法若背離顯教之基礎,即無異於外道。故學人必須有堅實之顯教基礎,方堪學密。有謂學密者,可不必拘泥於別解脫戒,師則斷然不許。因密法講即身成就,速度愈快故,要求愈高,虧損律儀,直墮獄地。如飛機少一螺釘,危險極大,不比普通車輛故也。

  一九四五年師于太平寺講《圓成次第》,盛讚根本乘與密乘暗合道妙之處,發前人所未發。曰:密法若不與小乘合,有人說不是佛法亦無以自白。大乘中雖有根據而證據少,若以根本乘合之,則不多不少,相數恰合,安能謂其非佛法乎?又曰:若無《生圓次第》,則《法蘊足論》為虛設可惜;若無《法蘊足論》,人將謂《二次第》為外道,亦無可辯白。此義無著時始略為揭示,又不可為外人道,外人有不知而興謗者故。根本乘與密乘處處可以扣合,不顯明合說者為防盜取也。

  師晚年因世多輕視小乘,特對《阿含》慎密研究,謂阿含為佛金口所宣,百劫千生難逢之教,所有密法道理及秘密修法,《阿含經》裏均有含藏。於一九六零年起,不顧年邁體衰,每日精讀《增一阿含》,根據康公等恩師口授要訣,及自他多年學修經驗,撰寫《學記》,其自序雲:深悔少壯之年,以無知故,不識阿含大教無上無窮,未肯虛心學習。中年受雪山之教,漸識門路,乃於六零年發心細學《增一阿含經》,不怖經多文廣,一日不死,必學一日,以此誓願,超越老病,複蒙三寶文殊加持成就。最後重序,指出其精微義理,入道要門,且謂:服膺阿含,全心遵行,則神通光明,不求而自來。苦口婆心,以助來學,前後一如,老而彌篤,顯密圓融,參證確鑿,令見聞者,倍增景仰。

  顯密圓通,已如上述,下手方便,需依次第。學密法必需有顯教之基礎,未學顯教者,不能入密。顯教戒定慧三學,以戒學為首。師曰:宗大師創額魯巴教派,所以特別興盛,即因嚴持別解脫戒,及攝持僧團如法羯磨之故。又曰:定道由戒律入手,乃額魯巴之家風。定道不由戒入,即非正定,與解脫道不相應故。師又曰:密法本來在戒律中,戒律即是密傳,故應結合而修也。大乘戒為密乘戒根本,密戒是大乘戒方便,二者尤不可分。初學密者,應學下二部,萬要與別解脫戒結合。可見密乘戒必以在乘戒為基礎,大乘戒必以別解脫戒為基礎,此戒律方面顯密大小之次第也;修行方面,五道次第;密法《生起》與《圓成》二次第,均須循序漸進,不可顛倒,不可躐等。此乃歷代上師師師相承之寶貴經驗,保證穩速抵家。

  深般若方面,甚深中觀正見,師以一頌概括:生死涅磐纖毫自性無,緣生因果如如不虛誤,二互不違相助以出升,解龍樹義現證求加持。釋曰:涅磐者,生死盡也,既無生死,雲何有涅磐?執有涅磐,仍是我執。金屑雖貴,著眼成刺。名言之自性亦無,不許有纖毫執著存在也。緣生因果則絲毫不可破,飛機少一螺絲釘即不能飛。二互不違者,無自性與緣生不違也,不空則不能緣生故。

  師於離言真諦,雖亦開示,但不喜談玄說妙,而側重於平常日用,融理於事,即事顯理。師曰:般若要從八正道練習顯現,方是真般若。蓋真諦本無言說,一落言說,即是俗諦,即必須依八正道說也。又曰:慧者何?般若是也。般若無相,寓於六度萬行,故曰慧行。若廢行而談慧,則慧亦無所用。所譯《慧行深意》,即《金剛經》之絕妙注釋,因所述皆為斷除我法二執,辯識種種煩惱魔事,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能以空慧,破諸魔境,非金剛而何?若徒尚玄談而無實際對治煩惱障難之力,又豈能名為般若耶?

  有好口頭禪,妄執空理,妄自尊大,不敬三寶者,師嚴斥之曰:如引一二句語錄,如來頂上行,一棒打死與狗子吃等,是總壞佛寶;或執三身中唯法身是真佛,三十二相等非佛,是壞一分佛寶,說唯自性如來是真,實則唯皈依其我執大魔而已。或曰:某種佛法好應學,某種不應學,是即壞法寶。或曰:只有唯識才對,後來於唯識中,又說只有某一派唯識才對,結果連玄奘師也不對,只有你才對,豈不可歎!有謂僧人無戒行者,何必敬之?師曰:人聞此說之後,每見出家人,即起一觀察過失之心,是即壞三寶之初步。以上為破壞三寶之倒引。複有壞戒,壞依止等種種倒引,令人退道墮落,皆癡所攝。不為其惑,即是般若。故般若不僅談理,需於事上見般若也。

  我我執魔者,我謂我慢,我執謂有我之感覺,魔者即此二種習氣,……其體即是愚癡。應觀其極可鄙厭,隨時懲治。以此習氣,無始薰習,極難除去,須久久施功,方能滌除也。疑心多心魔者,謂諸行人于諸見行,未得決定,隨心取捨,而自心又未必合理,故成魔事。雖多能作,而無專尊修習,不得悉地。謂所修不成套,危險甚大,縱無危險,成就亦極緩。

  又曰:道之決定,即是無上殊勝之法,大魔障者即是道之掉動。修行人一生經得起幾番掉動?人生難得,轉瞬老死相迫,如何得了?宗喀巴大師此法,完全、細密、示人以修行之決定辦法,極為難得。若不幸遇此法,腹行無方,隨人牽引,如何能有成就?

  執二錯失魔者,此魔最細。二者謂內心外境也,未了心境一如,皆此所攝。執有自性之阿賴耶,亦是此魔。對治之法,應修大般若,若會得庭前柏樹子,即是祖師西來意,便無此魔矣。

  我慢執魔者,於甚深空見,起諸我執,自謂能證,因起我慢,醉傲為性,於餘法餘人,輕毀藐視。師曰:夫般若無所見,執有所見,非魔而何?八萬四千法門皆有作用,執己見而謗餘法,亦魔事也。

  執宗派魔者,謂執愛自宗、嗔他法派等偏執見。師曰:康薩仁波卿於對治此魔,修行特別得力。故能攝受各宗各派之人,而化除其橫梗之成見。或問康薩仁波卿,紅教好否,師答言好,問何故好,答開珠仁波卿如是說故。……蓋各宗均有可采之處,以皆是佛弟子故。故評各宗不能一概抹殺其優點。開珠仁波卿指各宗之失,亦皆能洞中其癥結,使其心悅誠服。故好歹非不應分,但不應加我執耳。至初學者,先惟應專學自宗,至精熟已,方廣學他宗,抉擇分別。但雖知其短,非時亦不輕說,于他宗不勉強附和,亦不應輕事批評也。

  《慧行刻意》中述內外隱暗諸魔之差別行相,及消滅魔障之方法,極為精細重要。初以深般若滅魔,觀所障之自,能障之魔,及俱有障法,皆自心分別,無有實體。平時定中練熟,臨時即有作用。法空定能隱山河大地,內外一切當體即空,故能治魔。若有一絲芥蒂,即是魔立足處。次則治以廣般若,即以慈心悲心菩提心,以勝信恭敬力、甚深緣起力、咒力、修福力、堅信力、瑜珈力等而消除之。即以理事二門對治魔障,般若正見即寓於此中也。

  師曰:慧行未實證為正知正見,實證即是般若度。學人今生至少應得見道,依戒依法精進學修,但勤耕耘,不問收穫,百折不回,必有成就。


成就


   
修行成就,以成就上師功德為第一。欲成師德,必重承傳。得承傳者成就易,承傳殊勝者成就大,此一定之理。師其得漢禪藏密殊勝承傳,曾自謂:臨濟正宗傳至能海四十四代,康公所傳之法於某二十九代。又曰:康薩仁波卿繼宗喀巴大師之承傳,自佛以來,歷代皆殊勝,無一人未成就者,且無一人未得大成就者,悉有史籍傳記可考。

  經雲:佛法難聞,善知識難遇。律藏有師弟法,密乘尤重依止。師依《事師五十頌》身體力行,至誠奉事,堪為後世楷模。師初從張克勤先生聞道發心,次從佛源老和尚出家學法,對此二位,親近恭敬,超越常度,二位之像,恒懸座右。進藏學法,因事先未及稟白和尚,常自內疚,直至和尚來信嘉許,方覺稍慰。及聞圓寂,悲痛無似,急欲返川,因人勸止未果。於跑馬山從二位老格西學法,觀師功德,從拉薩大禮拜至五台等等,起大精進,自謂:每日絕無閒暇,且隨時皆作雙層之工作。並深感師澤曰:偶得一語半偈,能除千生之迷,勝讀十年之書也。乃至多日一句一義,針對自己過失下藥,至今思之,尤覺此恩難報。複蒙老格西指點,方決心入藏。為念師恩,數年後又專程回康瞻禮。

  依止康薩仁波卿後,每日背水供養,三次禮拜,恭敬承事,數年如一日。康薩大師之一言一步一趨,師皆敬誠隨學,奉為準則。偶有疑難細惑,或不符修行之念,立即向大師陳白懺悔,於大師教言,莫不歡喜受持,如說奉行。康公曾於僧中,親口贊許,師徒相契,堪稱絕倫。並預言海公能使內地有緣眾生,得沾宗大師法流殊勝法益,深為可喜!(注九)因此,獲得康公顯密諸法全部傳承,漢人至藏而得完全之法流者,師堪稱第一人矣。及喇嘛示疾,師常悲歎,旋因四川電催回蓉,師不忍離,康公促之歸,方依依惜別。行數日,因念師故,複歸探示,奈喇嘛已他遷,無法謀面。行至康定,得電悉喇嘛圓寂,痛哭不止。嘗言赴藏後回內地一次,耽誤數年依止,此我一生大悔之事。于紮薩喇嘛、喜饒大師等前,除親近學法外,並親自迎送,常於眾前,親作侍者,歡喜承事。六二年在京開會,聞近慈寺老喇嘛病,顧自身七六高齡,立即請假飛蓉探視。凡此種種,足見事師至誠,堪垂後昆,流芳百世。由視師如佛,故得諸佛全分加持,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故能成就上師無二也。

  師最尊重各宗大德,各派教法,如見虛雲和尚先在門外三拜,然後入室互禮。見印光法師,亦讚歎淨土,談論佛法。遇紅教寺廟,如康公教低頭示敬。對其他宗派,均恭敬相待也。

  上師功德,首重三學。宗大師中興西藏佛法,首在復興戒幢。師觀內地佛法略似西藏當初,故決意提倡戒律,重振僧綱,以身作則,嚴淨毗尼。嘗謂弟子曰:某大戒不敢犯,細戒不敢言能持,惟信戒之心,則可質諸鬼神而無愧。信戒即可治壞戒之倒引也。師初住成都昭覺寺,一日其女來告貧,師曉以三寶財物,不可徇私,況分文未給。律制,女客訪比丘,應有其他男子在旁。當時侍者某師,以親生女來談家常,不便旁聽,遂悄然離去。事後師嚴責之,出三過:一、不大開房門,二、不高褰門簾,三、不應離時,不別而去。後住文殊院,有女客來,談話中侍者仁光微露笑容。客去,師責逐之,謂其失戒失威儀。師自書座右銘:厚福受享,德情墮落,名譽光榮,我慢加等,養生優厚,病難更多,順境安適,般若無緣。平時助勉僧俗弟子:如來在世,以佛為師;如來滅後,以戒為師。一生主持僧團,悉遵戒制,身教在先,人無閑言。講經之前,必先講戒。發揮戒義,淋漓盡致。師受戒依曇無德部,羯磨據一切有部,蓋左右適源,不拘門戶也。于藏地學法,雖極困難,仍堅持素食,因素食為漢地傳統,僧制重於佛制故。主張出家必素食,在家則許漸斷肉食,以為攝影引。師常過堂,與眾一味,遇事自食,亦極簡單,若菜稍佳,即感非分。勸令惜福;若有來客,則須上好。衣多補納,僅足替換。赴外寺講經,所得香敬,悉供該寺。二次出國,剩餘經費,全部上繳。自奉甚儉,待人甚厚。不論高下貧富,一視同仁,和顏悅色,平等接待,高潔大行,感人至深。

  後藏供跳戲,藏名阿那俱母,每年至前藏供DL喇嘛。喇嘛不敢受,以之供僧,於錯青壩,演出三日,僧俗皆往觀。有人勸師去,師白康公,公曰:未觀者亦可觀,但八戒居士不觀,比丘仍應受持居士時所受戒,此是捫牙(藏音,即要訣)。故師迄未觀阿那俱母

  師謂著袈裟功德大,演員佯披一下,亦有好處。三衣不離身,守戒功德之最。師一生自受具至圓寂,出席國內外會議,均著僧衣,威儀儼然,見者敬重,即弘法也。

  師之定道功德,深隱莫測,只可於事上,比度而窺之。如一九三七年抗日伊始,師於太原,未能回山,又無去向,在此危難之中,依然為國為教,菩提熾然。又如重慶法會,橫遭轟炸,師安然念經,毫無懼容。定力強故。師初學藏文,頗感艱難,不問喇嘛赴何處,必隨侍前往,每日必問數個單字,每次聽講前,必先預習二、三十頁書,方去聽講。如是學習,自己仍覺時過然後學,勤苦而難成。乃求喇嘛指示一補救之法,喇嘛令修白文殊,坐靜三月。我等租一屋……其屋臭蟲極多,從屋頂木板縫中紛紛降落,身如簿紙,引頭四望以覓食,有時落于阿剛、巴當之中,又須起而救之,超一法師不堪其擾,藏身破囊中,唯留頭部在外,因頭部系之帶鬆開,面部為臭蟲所螫,如生漆瘡,遂離去。予雖坐滿三月,然以臭蟲之擾故,無所成就,若少有成就者,恐亦出於臭蟲之助也。次喇嘛又命坐靜百日,修漾降馬,經此二次坐靜之後,學法似稍易。自此以後藏文大進,不久即能翻譯自如,可見坐靜中定獲白文殊之深厚加持也。據《行跡記》所述,康薩仁波卿早於前世,成就白文殊,今生四歲出家,十三歲學完一切儀軌法相,數千人中,辯才無能敵者,十行俱下,讀誦甚多,二十歲考格西,閉關十七年,得大成就。師依之如法薰修,應驗照著。

  師講述《定道資糧》、《止觀略法》、《法蘊足論》、《阿毗曇禪定品》以及《生圓次第》等,皆判釋詳盡,精細入微,要雇訣重重,和盤托出,若非定中親有受用,決難如此生動切要。所述相光事光等境,師雖秘藏不露,近慈僧人,亦偶有見者,據傳靜師告:上師定功難量,一日夜間,師在座上修定,有人見師四周火光熾然,一如大威德儀軌所述。一次於重慶金剛道場,講脈輪修法,清定法師聽講後即回寮修習,並無人見,次晨上座,師即曰:應如清定法師,聽講後即行實修也。五五年春離滬時,即對清師表示後會難期,確是最後一面。

  據聖培師言:貫一老和尚告我,民廿三年能海法師約我朝五台,由重慶經漢口抵太原,次日住宿南台朝拜,深夜一點,把我叫醒,同禮南臺山腳,約一小時,忽見山腳光明四起,白光晃輝,遍照全山,乃至遍佈虛空,光照我身,極感舒服,貫師曰我是老比丘,不和妄語。

  一次,師在船上遇三盜,師儼然不動,盜自逸去。又一次船擱淺,師令買供品,念獨卻馬,船即行矣。

  日機轟炸重慶長安寺,師講經時,令眾勿散,好好念經,結束一彈落大院殿前,一彈擱電線中,均未爆炸。大眾安然無恙。又于文殊院講《華嚴經》,日寇進犯,獨山告急,居士不安,有欲離去。師曰:早晚殿堂不息,法會不停,戰事可緩,四川有救。居士聞言心安,結果法會未停,獨山未失。

  解放初,僧俗弟子頗感驚惶,師曾破例表堂雲:近慈寺大眾,修法十年,念誦不絕,必獲三寶加被,勿須顧慮。告在家弟子:此何足道?若有所欠,償還便了,因果不爽,各自仍悔勤修求加持。弟子等由此安定。後確無事。

  師懷中藏有舍利一瓶,潔白瑩圓,養以紅花。有時誦戒,說皈,每人分一二粒,但瓶中舍利,不見減少,常滿如恒。有藏師發者,常生舍利,如仁善、永慈等師,舍利均在。功德增長,舍利亦長。

  四川雙流縣曲獄官楊君輔,篤信密法,曾見師燒護摩時,遍虛空中,充滿諸佛菩薩。嗣後凡燒護摩,必來禮供,眾稱之為楊護摩。

  師言不二。師於抗戰期間,發願燒護摩壹千座,祈禱和平。果於一千零八十座時,抗戰勝利,和平實現。約一九四八年致函樓仲光:我還要住世二十年。果近二十年。一九五零年送紮薩喇嘛回京,慰送別弟子曰:我將來還要到國外去。後果念。

  傳師于五台金剛窟,曾感受文殊菩薩現身,為之灌頂。仁清師面詢其事,師默不答。蓋依戒制,即屬默認。師於印度菩提道場禮拜時,曾親見本師釋迦牟尼佛現身,五七年於北京廣濟寺曾對趙朴初居士談及,侍者昌明師一人聞之。

  次觀師與慧相應之除惑功德,師早歲未學佛時,嗜酒能飲,尤喜自烹罎子肉餉友,暢談舒懷。然其愛國愛民之情,一觸即發。一日烹肉待客,啟視品味,忽自責曰:豈即如此消磨一生乎?即憤然踢罐破,客至唯見壇肉滿地,愕然不知所以。師即自此永斷酒肉。壯哉斯舉!其剛毅果決之慧,早為後來得煊赫成就,奠定堅實基礎矣。師發心出家,因無後而暫止,及生子方四十天,即割愛離親,矢志出家。非有無上慧劍在握,曷堪如是突網而出愛欲之家乎?古德雲:此乃大丈夫事,豈王候將相等功利之徒所能冀及耶?

  師所集譯顯教三學、密乘儀規二次第等,非具妙慧、學養有素者,安能融會貫通,微妙開演。如所集《辯識阿含》,二百五十條戒,一一以頌攝其制戒因緣,開遮持犯。若不深入戒海,具大總持,曷克臻此?

  戒定慧三,圓具不缺,由戒生定,因定發慧,戒中有定慧,定慧中有戒,功德相互增上。師自出家至於滅度,無一時一刻不為三學而精勤奮力,道業與日俱增,故曰德增。

  師對弟子要求甚嚴,一不合戒即行處置,勇健有力,不顧情面。一次,某一上座未經請示,因病住居士家數日,師知後,令赴重慶天寶寺深山自修,直至灌頂方許回寺。一次,門頭師設攤售物,住於一邊,另一邊住一女人。師見,立遷其單,責門頭曰:這點事分不清,一邊男,一邊女,像持戒道場否?譯經院將落成,修圍牆,監修師于對女居士院處,留一後門。師見呵曰:監修糊塗,心懷不正,留一後門,聽壞人進女眾院,罪有多大!立令封實,監修遷單。一日,聞上座師亦有小灶,即令全收,以杜此患。可見調服弟子,斷然有勇,不稍姑息也。

  觀師多聞功德,師親近善知識,勤學不倦,于《四阿含》、《發智》、《六足》、《俱舍》、《婆娑》、《法華》、《楞伽》諸典,以及法相唯識,天臺賢首,禪淨諸宗,無不深入鑽研,融會貫通。至於藏地所學《現觀莊嚴》、《中觀》、《因明》、《菩提道次》、《密宗道次》,四部密法,包括無上部大樂、密集、時輪、歡喜金剛等,而以文殊大威德金剛為主之密乘儀軌,生圓次第,以及四百多種灌頂等等,更屬精專,獨到之處,遠非尋常,足見為學既廣且深,又不自恃驕人,虛懷若穀,精益求精,洵為難能可貴可敬者也。

  如前般若正見所述,師於覺真內證功德,深隱不露,只能於言說中略窺點滴。如曰:親證真諦,則離言思,般若無從宣說,猶鹽中鹹,醋中酸,糖中甜,無從宣說一樣。又曰:念佛是誰?即所以摧破我執,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一即是空,世間之法,皆是多緣會合,決無一也。又一即是心,心過去未來現在不可得。無自性,即萬法皆無自性也。若非自證,何能道得?觀師出家修行四十年中,一心為法,自始至終,無有二念,遭遇種種違緣逆境,觀若浮雲空華,心無掛礙,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故能寂然不動,化險為夷,轉違為順,成就二利諸多功德,若未領悟真諦,豈能如是不動不退?複次,觀師臨寂,來去自在,說走就走,何等爽快,所證功力,遠非一般。

  師說法之妙、含義之富,猶如百千種樂,同時俱作,聞者無不歡喜稱歎。川人有言曰:久不聞海公說法,吾耳不聰矣!于聽講中,常有欲作記錄者,每每愈聽愈喜,不知手舞足蹈,而忘動筆,直至聽完,竟未落一字。師之善說,有三特點:

  一契理:合三法印,合宗因喻,初中後善,妙義無窮。由於所學,深細嫺熟,故能判析入微,精密絕倫,如講《生圓次第》,既能慎到嚴密,一絲不苟,又從自然流出,毫無芥蒂,要義口訣,縱橫皆是,而又處處指歸,不離宗趣。讀講記者,嘆觀止矣。又因博學多聞,隨拈一法而攝萬法,如講《心經》即有十餘種講法,方便多門,歸元無二。

  二契機:師以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真俗二諦,圓融無礙,隨宜施設,因機教化,皆令得益,隨分受潤。常勉弟子愛國愛教,遵紀守法,提高精神境界,抵制內外腐蝕,使身口意三,俱臻妙善,結合六度,搞好本職,為祖國建設多作貢獻。對知識份子,則從哲學、邏輯、生理、心理、物理等方面,如實聯繫,應機引導,闡明佛理。如以生理心理知識,說明坐禪大有益於身心修養,並教人簡易入靜方式,即使不涉宗教,亦有益於身心,以是聽眾不論文化高低,皆喜親近。又曾分析入定與科研之關係,試驗中出現種種現象,粗心不辨所以,入定思觀,心靜則慮一,慮一則慧開,所不解者,即能解其底蘊,瞭若指掌,再行試驗,一一證實。科研如此,一切工作莫不如此。此禪定大有利於工作學習之一例也。由是高校師生、科技人員、乃至一般市民,常樂拜訪,探問哲理。師皆歡喜攝受。對高級知識份子,尤其重視。如四川大學教授多人,皆來皈依學法,漸入堂奧。以說法之妙,聽從之多,蓋所罕見,法雨聲華,譽滿中外,西歐學者相率來依,美國總統馳函相邀,均非偶然。

  三、為修而說,如說而修,學修一致,不尚空談。師之說法,處處針對煩惱習氣,目標明確,方向不移,一言一語皆有所指,直望人人由戒生定,因定發慧,由慧斷煩惱而證解脫。唯因眾生煩惱熾盛,變化多端,故設種種因緣譬喻方便,而拔濟之。決不崇尚空談,執理廢事,無補實際也。

  師之悲願懇切,既深且宏,皆自菩提心流出,可從大悲攝眾及大願宏法二端見之。

  師對弟子之悲心,猶勝獨子慈母之意,感人至深。如抗戰初期,在太原無廟可歸,令弟子各覓住處,待師入川覓地建寺後,再匯路費赴川。於彼急難動盪無處可歸之時,尚對弟子如此攝受,不舍一人,悲心之切極矣。進藏途中坐山石上,待弟子,久不至,直欲淚下。對藏民當差,乃至牲口,關懷備至,令人感恩不盡。有來學者,觀其根器,施教攝受,使之各得其所。有上根者,多方接引,破格傳授,令速證成。有欲去者,雖不強留,心猶悲湣,令人難忘。有善根者而攝引之,有錯失者而折報之,皆出乎同一悲懷也,嘗曰:豺子搬家,禦幼而行,不緊不松,不過不欠。其斯之謂乎?師雖年高,自奉甚儉,常與眾同行、同住、同過觀堂。一年下峨嵋,弟子請坐轎,師堅不許,隨眾步行至麓。對藏人送茶者,必厚賜與。打齋設供,必親調味。初八會供,寧自少分,必散門外觀眾。雖居高位,仍謙下待人,不仗勢,不別眾。令僧歡喜,令僧安樂,細心微行,贊莫能窮。

  其宏法之大願者,為眾生故,入藏求法,備嬰艱辛,視若等閒,且身愈艱苦,心愈堅定,併發此世不成,二世再來之願,故能通過種種障礙,成迎法東來之盛舉,創內地學密之先例。返川以後,除譯事外,先後創建近慈寺、吉祥寺、雲悟寺、慈聖庵、重慶、上海金剛道場等,親自領眾,薰修戒定,講經傳法,度生無量。誠如清定法師所贊:賢慧法藏圓滿傳東土,顯密法幢隨方普建樹。然師之悲願,猶有進焉,如譯經院,已由師及弟子譯出藏文經典五十餘部,刻印顯密經論八十餘部。此院宗旨原系培養精通藏文及各國文字之佛教人才,將漢藏雙方互缺之經論,互譯刊印,並擬將漢藏之主要典籍,譯成各國文字,公諸世界,複將各國有關佛教之論著,譯出參考,進行國際佛教學術交流,以達通聖言而遍寰宇,導世界以趣大同之宏偉目標。師之宏願如是,其未成者,如何使之成?學師法者,讀師傳者,慕師名者,體師心者,其共奮起,以繼師之遺志乎!

  師之修學無退,見於四端,一、念念無退,於一切時,熾然精進,無有疲厭,念經、譯經、講經、修戒、修定、修慧,非誦即禪,非禪即誦,隨時見師,皆在忙中,念念之中,無空過者。二、終身無退,如是精勤學修,數十年如一日,直至耆年,依然勤奮,語弟子曰:阿含經甚深甚深,我愈學愈高興。”“一日不死,必學一日。直至文革被揪鬥之當日,仍在伏案寫《學記》。三、違緣無退,入藏艱辛,大苦磨練,難退其心;去處無著,轟炸不停,難退其心;大病創痛,萬般放下,宏法利生,此心不舍,被鬥被謗,迫害萬端,安之若素,巍然不動,無四相故,五蘊皆空。四、順緣無退,學成回川,建立道場,名揚全國,乃至海外,教授來依,總統函請,佛協領導,人大代表,乃至出席世界會議。於師心中,一無所動,依然一介老僧,深山修行。可見八風不動,順逆難移,其心安住,甚深空故。如法華經雲:觀一切法,皆無所有,猶如虛空,無有堅固,不生不出,不動不退,常住一相,是名近處。師其庶幾乎?

  以上顯教十德,再觀密乘十德:
一、住調伏。動止中律,持顯密戒。
二、具三慧。顯密三慧,具足不缺。(此二均如上述)
三、有忍力。修證神通,秘藏不顯現。師自注雲:雖有神通,不輕易顯示也。據清定上師言,師之神通,不如其出家師之常時顯現,顯示雖少,確有神通,非其時機,不輕示也,於此益見忍力功德。
四、性沉毅。作業堅忍,重諾不掉。師自注雲:凡所作業,必期其成,總不使有始無終也。師即如是說,如是行者。
五、善傳授。觀機施教,次第登高。道場設學戒堂等五部,對機傳授,恰如其分,不濫不慳,依次上進。有大根器,破格攝受,師師相印,成就特勝。
六、具悲心。為佛法故,悲心攝受,非為名利,亦見上文。
七、善論議。表遮抉擇,開合中理。師精通因明,善巧論議,無堅不破,無邪不摧,辯才無礙,眾所周知。如講三身時,外道有問曰:佛之三身有如上帝三位一體否?師一言否定,層層遮駁,直令彼啞口無言。
八、精曼荼。事相作法,精密了辦。師于事密印相、護摩壇場、造像造塔,精細通達。在滬親自指導反復審定釋迦佛、文殊尊、宗大師三聖像,督造大威德金科,極其莊嚴細緻,皆其例也。
九、解加行。正助修行,實智具足。師傳授《三皈依觀》、《生圓次第》種種修法,皆依承傳要訣,實習經驗,親領學人,實踐觀修,指示道路,解決疑難,防治偏差,使定道逐步深入。
十、根調寂。內德充盈,外儀慈威。師以悲智內德充盈圓滿故,外現慈威雙運之相。弟子對師,雖極親近,然於律儀大節上,不敢絲毫觸怒。故清公贊為慈威文殊圓成悲智師,可以總結師之功德。

  師自釋曰:以上擇師十德者,顯教但具一、二即可,密乘擇師,非全具不可也。(注十)師為顯密雙修之一代宗匠。上述顯密十德,不免掛一漏萬,蓋其功德,不可窮盡,學人自思自尋可也。

  師自出家,學法、宏法,四十餘年。契理契機譯傳聖典,依戒依法建樹法幢,善巧方便,廣導弟子,發菩提心,護持正法,對我國佛教作出巨大貢獻,並世高僧稱之為四川文殊,黃密徒眾尊之為漢地初祖,可謂當之無愧也。


事業


   
觀師一生,於佛法世法,均有重大建樹,堪為後世楷模,可以流潤未來者。

   (一)今先述佛法方面。清定上師贊之曰:能仁教導住持正法模,賢慧法藏譯傳深廣義。即廣建三寶、住持正法,與譯集經規、傳習薰修之兩大功勳也。試述其詳。

  廣建三寶、住持正法、常轉*輪、紹隆佛種,乃師堅固不動之菩提大願。然應如何建立方為應理?可於近慈寺等,見其規模。師二番入藏歸來,自期將藏地殊勝作法,移諸內地,但欲移學,亦須慧眼抉擇。既應吸收三大寺精究教理之優點,亦不應舍二居巴傳修密法之傳承;既須引老參僧人于專修,又應導青壯比丘以深造;既不能單學顯教而廢修,又不能純修密法而舍教。故從上師悲智性海,流出種種方便設施、善巧安排,使僧團能在依戒修行前提下,如法羯磨,六和相親,教證並重,人才輩出。實屬難能可貴,近世罕見、可以傳之永永、度生無盡者。若非五智圓通,三眼具備,曷克創此?試以近慈寺為例,詳其風貌。

  一、近慈寺重在學修,培育僧才,故一般不趕經懺,不作佛事,不置緣簿,不設籖筒,唯依三學,精進學修,感得信眾清淨供養,維持道場。解放前有少數僧人及二三長工參加農務,解放後,除老弱外,一律參加勞動。僧眾過午不食,每日二餐,出坡時開許。除少許齋襯外,毫無收入,唯賴剃度師或俗家補助。生活如此清苦,而僧眾源源來住者,為求學法故。受師教導後,方知此乃修法養身之道,不但不感其苦,且欣為樂。師既放棄享受,但亦不講苦行,主張中道,重視伙食,令僧安樂。住僧近三百,濟濟一堂,依戒薰修,不爭名利,不搞派系,難調者調,慚愧者安,一心為法,精進向上。

  二、師倡依戒修行,特重男女界限。女眾不得寺內過夜,而住於離寺半裏外之女居士院,每晨由寺內送早齋去。比丘尼則住於離寺五裏之鐵象寺。必待八時以後,女眾方能入寺。女眾不得單獨求見,必須二人以上方能進入師室,而師在會見女眾時,侍者不得擅離。女眾一律不得進入僧寮,只准在寮口三言二語,不准久留,正常應在客堂會客,由知客師陪回。談話簡短,不可過長。男女授受不親。下午四時前,女眾必須離寺。有一貴夫人不願離開,謂不住女眾茅屋,師即令回府大吉,毫不遷就。

  三、學修安排,師極重僧人教育。嘗曰:寺廟首應培育僧才,若要法流流傳,必須培養年輕一代。又曰:若令沙彌專修,似難安心,亦不相應;若令老僧學教,亦難學好。故沙彌,青壯比丘宜多學,老僧宜專修。即能各抒所長,各得其所。又曰:有一定根器或學識者,應以法師為培養目標,學修兼優者最上,能學或能修者,亦有成就。由此出發,故有五堂口及譯經院之創設,實則已將寺院辦成僧團大學,既有三大寺之教理,又有二居巴之修持,一入此校,既可由文盲造就法師,又可從凡夫預入聖流,如是大學,豈多見哉?

(一)沙彌堂,一般叢林不收沙彌,師定七歲以上沙彌,可入沙彌堂,培養文殊童子故。由堂主主管、沙彌之剃度師關心生活。堂主下設五位管堂,分三班管理。甲班大沙彌,乙班小沙彌,丙班新進尚未受戒者。專學沙彌戒及佛學、旁及古文、算術、常識等。佛法先讀《寶相識》、《定道資糧》,《菩提道次第科頌》,背得後,再讀《俱舍》、《現證》、《中觀》、《因明》四論之頌子,及《五蘊》、《百法》、《八識規矩頌》、《二十唯識頌》、《佛所行贊》、《譬喻經》等,先令成誦,然後解義,常由堂主講課,管堂輔之。曾請宋禮門居士選講《高僧傳》、《史記》、《列傳》、《古文觀止》等,請隆果法師講《禪林寶訓》,請遍能和尚專為沙彌講《俱舍》,比丘蒙許亦可往聽。時堂主清定法師編成筆記,取問答式,令沙彌背。又請興善喇嘛教繪金科,後又專教藏文。

  念誦學習日課如下:晨三時念《上師供》、《五字真言》,後加毗沙門,早齋後,打掃一小時,即進教室讀書、直至午齋,少息後,念《五字真言》二座及《真實名經》。再讀書、背書、聽課、作文等。晚八時念咒經行,或加聽開示,九時熄燈。

  僧團生活極有規律,晨聞威德殿報鐘,班長打叫響令眾起,睡醒、下床、行步、嗽口等,一依《毗尼日用》持咒攝心。沙彌規矩甚嚴,一日點名二次,見比丘合掌讓道,不准頑皮放逸,不准穿寮閒談,不准上街溜踏,有事外出,必須請假,由管堂陪同,比丘沙彌均不得看戲、看電影、看小說及著棋等。必須衣服整潔,威儀具足,上殿過堂,列隊而行,見者莫不歡喜讚歎。

  師對沙彌備極愛護,常為沙彌散果點美食,逢年過節會供少休時,常令沙彌為眾宣講公案故事,上師聞之喜,獎以點心。每半月誦沙彌戒後,至方丈室巡寮時,師常每人分一舍利、或小法螺,比丘亦有。每次灌頂傳戒,令大沙彌助誦作事,故對儀式,能較熟悉。除正常講經外,師在龍居寺又專為沙彌講《現觀莊嚴頌》及《五蘊》、《百法》等。

  近慈寺生活清苦,除飲食供給外,衣著時有困難。某次二三沙彌因不耐苦而翻牆逃跑。師極其關心,親至沙彌堂,慈悲告曰:汝等好生學,能為如來,弘法利生,實非易易。余中年出家,記憶力差,汝等從小學起,將來比我更強,宜善自愛惜,莫作他想,有事找我,或堂主師。邊說邊淚,沙彌感受至深。後對成績優異之比丘沙彌,上師出款,為置衣服,以資獎勵。沙彌年滿二十,受具足戒,入學戒堂,成績優異者入譯經院。

(二)學事堂,接待外來比丘,熟悉叢林規矩,出坡培福,發給比丘戒本,須讀熟成誦,方能入學戒堂。一般學一年左右。由管堂半年考核一次。

(三)學戒堂,入此即為正式培養對象,故師亦頗重視。五年學戒,十年不離依止,是近慈寺家風。新戒入此,必須五年學戒,否則不發戒牒。如能提前學全,即可提前結業。如五年未學完,則應延長再學。若犯規矩,則留級,或退至學事堂。若仍悔懇切,可早回升。五年中詳學《比丘戒本》、《比丘日用》、《四分律藏》、《律海十門》、《律海心要》,《比丘戒廣頌》等。講三學及十一門口授,應讀背。瞭解開遮止持,學用結合,如教而行,說修一致。每月二次誦戒,參加抽籤,如法誦懺。五年後由堂主口試,考其對戒條理解熟悉程度,及開遮持犯等。品德方面考察其學識、威儀、行持及發心等。以上二處,主要念《五字真言》、《真實名經》。後期學戒堂經師允許可念《大威德儀軌》。

(四)加行堂,學戒堂考試合格,入加行堂。念誦大儀軌及五大金剛,學《生起次第》、《秘密伽陀》等。顯教自學或聽講《俱舍廣記》、《法寶疏》、《現證莊嚴論》、《法蘊足論》、《瑜伽因明》、《入正理論》、《菩提道次第心論》、《慧行刻意》等,閱讀《佛教通史》等。不限年份,上師觀機口試,《大儀規》背得,知次第,能起修,方為合格。重點培養講經法師者,應能能講三學。

(五)金剛院,加行堂結業入金剛院,寺中最高一級,要求亦高,應為全寺表率。初期修《十三尊大威德》,聽《圓成次第》,自學《現證》、《中觀》等。上師觀機成熟,可入雲悟山茅蓬專修。有先學、照通、融空、請佛、興法師等。在雲悟山者,仍集中念誦,課餘自修禪觀、放朵馬等。住小茅蓬者,自行念誦禪觀,每半月集中誦戒。上師開示專修者:按大儀規修,於念誦後,分段專修。如修內供、八門勝解等,以期相應勝解,克期取證。每日四次儀規,六次禪定。如六次專修內供,由疏緣觀想,而親緣現證,明朗顯現,習氣降伏,半月至一月,即可告成。如是分段而修,大儀規一年可修成,再據圓成而修,進程亦速,悲智菩提,精勤努力,現生決定成就。

  全寺每日四座儀規,列為定課,任何人不得無故缺席,必須如法善誦。師常親自領念,見人未到,即要問清。若念太快或有誤,即令重念。一次出坡,運居士所供道糧,歸已較晚,師領眾如常、眾念較快,師二次令重念曰:居士辛勤供養,不念經,何以報?今晚雖通宵,亦應念好,只圖吃齋乎?眾始安心,如法誦競。

  念誦如是,學教亦然,師開示學教之要曰:繼續佛教僧伽命脈,必須學教詳明教理,否則佛法如何流傳?後世如何繼承?應鼓勁學,深入三藏,通達經教道理,妙在何處?講出理由,如是方能令大知識份子欽佩佛教,而不輕視。故在念誦之余,自行安排,或讀書、或禪修,各有目標,人皆振奮,分秒必爭、無空過者。

  除念誦自學外,加行堂中座及金剛院上座,尚須為學事堂,學堂戒複小座、講經論。師先令報名參加複講,當時有先學、方雲、仁光、普超、融空、正明、普鏞師等,於上師講法後,小座複講,提問討論,有難題,請師解,經此複講,培育人才。如《法蘊足論》複講者,先自得益,通達全論。師因譯事甚迫,時令先學、普超、正明師等為學戒堂講,《戒本》、《四分律藏》、《定道資歷糧》、《菩提道次第科頌》等,於自他均有利益,此乃培養法師必經之途。對外寺請講經,常派方雲、普超、仁光、仁明師等出外代講,亦受歡迎。管理方面一般由上座管中座,中座管下座。如學戒堂管堂由加行堂擔任,加行堂管堂由金剛院擔任。寺中監院、知客、班首執事、多由加行堂負責,金剛院推都監一人,主管寺務,餘則專心修持。

(六)譯經院,專為培養漢藏譯經人才而特設。先學藏文,請慈青法師教字母拼音一月半,青年比丘報名經准後參加,共四、五十人。後第二期專教沙彌,學拼音後,即學短篇藏文經頌:《四皈依》、《六度母》、《七支供》、《宗大師贊》、《白傘蓋》、《三十五佛懺悔文》、《羅漢儀規》、《上師供》、《心經》、《真實名經》、《時輪金剛頌》、《現證莊嚴論頌》等,二、三年中學競,基本能解義背誦。

  一九四八年秋請來紮薩喇嘛,用藏文《因明》及《現證莊嚴論》,教學辯論。學事、學戒堂及大沙彌,三十餘人參加,分二組,分別由紮薩、居本喇嘛執教。教學方式如下:初教新課,先讀誦一扁,令學生課後熟讀成誦,次日用藏語解釋文義,學生初不諳,借用藏文詞典,瞭解其意。第三日教辯論,應如何提問,如何回答,皆依因明三支比量。如是再三日,另教一課後,即舉行正式辯論。由喇嘛指定較優一人,坐於中央,餘人圍繞提問,中央人答,一般先令背誦課文某段,即在此段中提諸問題,必須對答如流,立量正確,若不能答,另一換一人。如是訓練,於深入法義,判斷正誤、培養速智、增進辯才、均有甚大作用。惜乎一年半後,紮薩喇嘛回京,故能繼續。其間部分因藏文太差,由隆果法師譯出《因明》等另設漢文班,用漢語教學辯論。

  譯經院由上師主譯,比丘等助譯,上師成文。上師不用直譯,常據康公等師承口授,加入密義,所謂捫牙,文字上似不符原文,但意義更深。其他如隆果法師曾譯講現證莊嚴論文句疏。成立不久,已譯出經論五十餘部。培養出仁光、宗元、通一、常浩等藏文較好人才。當年沙彌,至今仍能識得藏文字句,足見成績優良,如能持續教學,成就更大。師對譯經院之願力甚宏,當時未能付諸實現,有賴後人之努力也。

  四、僧團制度,總依結戒十義,建立僧團。為令正法久住,必先攝取於僧,依戒修行,而後方能令僧歡喜,令僧安樂。而每一戒,皆具十義,故為達正法久住之目標,必須每位元僧人皆持淨戒,若有一人戒不淨者,即不利於正法久住。近慈寺僧在師宣導之下,深明結戒大義,已將戒條化為行持,人人發心為正法久住嚴持淨戒,有不足者,自感慚愧,銳意趕上;有我慢者,知非空談,亦得調伏。僧團自趨六和相親,道風蔚然。

  僧團組織管理,一依如來所制律法,依律奉行,別無其他清規,其主要者有:
(一)羯磨制度,羯磨即集眾商議,如法辦事。視寺務之大小性質,有執事之羯磨、大眾之羯磨等。羯磨有一重要精神,即一切寺務均由與會者暢所欲言,共同商討,得出結論(全憑眾意、毫無條框)。因僧眾觀點相同,故遇事頗易解決,再將結論白師認可後執行。如實體現民主集中。若遇意見不同,請師決斷。羯磨斷事已競,不得再有議論,律中亦有明文規定也。足見如來所制辦法,善巧有義,故大眾皆樂於執行,僧團相安悅樂也。

(二)班首執事,沿用叢林制度,四大班首:首座、西堂、後堂、堂主。八大執事:都監、監院、知客、庫頭、衣缽、典座、維那、糾察。以及其他執事,如付寺、帳房、監修、莊主、園頭等。執事一般於年底羯磨會中商議推選,由金剛院主持,經上師同意後就任。班首亦可由上師敦請。上師常與都監、監院、知客等商討寺務,研究問題,作出指示。執事在師座下,均有戒律之觀念,故能帶動大眾,依戒行持。

(三)懺罪制度,懺罪亦羯磨之一類,所以另標者,為顯師之悲心挽救罪墮、令清淨故。師為偶有違犯誠意懺悔者,特設作懺之使,令向負責作懺者(金剛院或加行堂上中座),自述違犯情境,自表懺悔,後不再犯,由負責人為作白辭,於懺悔羯磨上,令其向僧眾宣讀,得僧眾默許後,即獲還淨,如衣染汙而得浣淨。此乃正法久住重要環節。若有心念之罪,可在師前懺。如台源和尚,一度對師起疑,以為所學不多,發生動搖,心不安定。後經反省,自己醒悟,即在師前呈白懺悔,師告曰:不觀上師過失,過失乃汝偏計分別,實際並非如汝所執,故生障礙。應觀上師方便善巧,對機施教,一日赴居士應供,知主人待僕甚苛,為護其僕不受責備,實已過午而曰未過,寧自虧戒,將護他心,大悲出發,不犯虛說,亦非貪食也。

(四)處罰辦法,一般過失由其剃度師、管堂、堂主或糾察師、進行勸誡,屢教不改,即行遷單。嚴重違犯,立即遷單。辦事不力,勸說乃至撤職。有人顯示武力,師即勸令出外參學。

(五)半月誦戒,月之十五、三十、集眾抽籤,一主二付,背誦戒本,大眾對照檢查,若於學處有不足者,依律向佛及眾僧懺悔,大眾默然允許,即得清淨,禮謝而退。於增德除罪,有大作用。

(六)結夏安居,每年四月至七月半,結夏安居,精進辦道。全年修行,重點在此,故經一年安居,方長一年僧臘。若因事耽誤,可趕後安居,即遲一月開始也。

(七)每年傳戒,為令佛種傳續,自一九三九年起,每春舉行傳戒。除第一年請文殊院上座協助外,餘皆自請師承,自力舉辦。受戒條件,為發心純正,六根具足、形相端嚴、中學畢業。提倡五年學戒、十年不離依止。不滿五年,不發戒牒。由於受戒要求較嚴,人見生畏,故第一年僅十八人。第三期因師赴藏,由台源法師主持。師回川後,開春秋二期,約二年後,又改一期,至一九四七年最後一期,始達所願四十八人之數。前後共約四百人。

(八)讀賬制度,理財方面,每年二三次,集都監、監院、付寺等,公開讀財。重大財目每筆皆讀,如有疑點,即行提出,由主事者申述詳情,使寺院財政筆筆皆清,否則必須追查。

  五、功德生源,近慈寺取得如是成績,根源在於師之正確引導。師乃有學有修有成就者,以戒德威光感化大眾,言行一致,身教在先,領導有方,安排妥當,學有重點,修有次第,大眾欽佩,心悅誠服。上殿過堂乃至出坡,師均親自帶頭,自奉甚儉,待人甚厚,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利用空餘,巡視各寮,發現問題,找來談話,問題較大,當從表堂,依律而說、毫無姑息。對機施教,各隨其分,發揮特長,各得其所。依律行持,定慧放光,功行壯嚴,萬世流芳。

  師除刻苦修復近慈寺、吉祥寺等道場外,尚發願重建鼓縣龍興塔,此塔相傳為國內僅存十四處阿育五所造佛舍利塔之一。師且遙知古塔中有舍利數顆,令普超師持香恭迎,供養寺中。一九四五年開始燒磚,一九四八年完成模型塔,至於大塔(高七十二尺),有賴道友同發大願,以完成之。師所興修上述六外道場,依據政策,宜共發心予以恢復。

  師於寺廟法寶,極為愛護,為印龍藏親自赴京。曾請運兩部藏經至五臺山,與其他藏經,同付專人妥善保管。今經浩劫,破損甚多,望能補齊,以復舊觀。譯經院之創建,對溝通漢藏文化,作用極大。師之未竟宏願,仰賴國家幫助,促其實現。

其次再略表譯集著作、練習薰修方面,分二:
一、譯述著傳,分析篇末九十餘種主要譯著,可得1、顯教(1)戒學,包括(甲)事師法 34、(乙)律儀戒
   七眾共 12
   比丘戒 56787980
   沙彌戒 10、(丙)菩薩戒 9、(2)定學修定必備之資糧 1183、正明止觀 12、依論講四禪 1484、通講四禪 7882、(3)慧學贊三寶 151676、菩提道次第 171886、現證莊嚴論 1920218788、慧行刻意 2285、阿含 2324、華嚴 262728、其他 257475772、密教上師供 29308990、文殊法 313991、三皈依觀 1381、大威德 323334353637385266、生起次第 697071、圓成次第 7273939495、護法經 4041424344454647、菩提道次第修法 676892、灌頂 596162636465、其他 4849505153545556575860

  由是可見師之譯述,極有系統,極為圓滿。三學即三無漏學:戒律包括出防乘與菩薩乘二部律儀,密戒收入文殊法中;定道有資糧、正明,而以四禪為向上階梯;慧學之教理以《道次》和《現證》為主,行持則以《慧行刻意》為依,其他經釋補充。

  密教首重上師,故以《上師供》攝總,以《五字真言》為《大威德》之基礎,以《三皈依觀》及《道次修法》為修定之修定之基礎,重點則是《大威德》修法,包括《生起》和《圓成》二次第門及五大金剛,再加其他必要之儀規等,體系十分完備,學人依之精進修行,現生決定能有成就。

二、傳習薰修
  師親自講解、傳授所譯集經規,除念誦外,要求深入定道,如法觀修,指引方向,糾正偏差,解答疑問,自修帶人,令學人由淺而深,直入堂奧,得遇如是法流,誠三生有幸也。

三、次述世法方面
  師譯集藏文經論,共數十部,對促進漢藏文化交流,鞏固漢藏民族團結,劂功至偉。建立道場多處,教導徒眾,首重律儀,禪誦向上,對淨化思想境界,提高精神文明,促進安定團結,支援四化建設,貢獻極大。於師心中,愛國愛教,本來相得益彰;世法佛法全可融於一爐。觀師德行,更增信心。

  若遇愛國愛教似有先後之時,師始終以愛國為第一。如一九三七年師於太原講經,日寇入侵,戰爭爆發,師曰:國事要緊,應先修法禦難,講經只能暫停。又如土地改革中,近慈寺僧欲留土地,師下令,決不與農民爭土地!足見師處處先人後己,捨己為人,國家第一,人民第一,決不因宗教之局部利益而影響人民之整體利益也。唯因師有如此堅定之愛國主義精神,更易得到人民群眾之敬仰。如土改問題,後蒙領導關心,依然如願解決。相信領導通情達理,不必爭也。

  師創辦寺廟,一貫主張艱苦奮鬥,自力更生,不願依賴國家,多化國家開支。如一九五三年師率弟子至五台清涼橋,開辦道場,中國佛教協會給生活費五百元。師曰:臨時仗領導照顧,我等儘快創造條件,自力更生。主張發展牧畜,每年賣牛馬騾十餘頭;造林,每年為國家栽樹苗數百畝,並在山寺四周種植樹苗,若不于文革中被盜,早已蔚然成林。清涼橋僧人,在師領導下,勤苦勞動,積極生產,早晚禪誦,調養身心,農禪結合,道風蔚然,常被評為先進,稱譽全國。

  時有人提出開發五台峨嵋之議,師大不謂然,認為一經開發,則山林頓毀,寺貌全非,無論如何應為國家保持人間一片淨土。曾命仁請師起草上書國務院及太原守衛局,建議暫緩在五台探礦,雖于文革中被列為罪狀,實則大有利於生態平衡,防止污染,保持水土,造福人民。於此可見師之愛國遠懷,堪作後人準則。同時倡議,應由僧人負責護林護廟,培植風景,保護文物,必收永存不敗之效。因僧人無家室之累,無榮利之爭,一心維護,最堪信託,完全符合宗教政策由僧人管理寺廟之規定。對人口壓力問題,師常建議接收一定數量之出家人,成立僧團,依法修行,當有助於人口之控制也。

  解放前夕,四川軍閥劉湘,屠殺共產黨人楊暗公等,時不少著名共產黨人,被監禁于巴縣監獄之內。師對此極為關懷。未幾,劉湘喪子,轉念悔過奉佛,其親信喬毅夫等勸其來依師,師乘機以講經形式,入獄慰喻,並保釋一批囚犯,其中有著名地下黨數人。對已被害者,師于解放後每晚燒護摩,必設八位烈士之蓮位,以超薦之。

  師與三位川將(二位是師皈依弟子),宣佈起義,對和平解放大西南,立下不可磨滅功勳。亦師熱愛新中國、佛教界貢獻于解放事業之具體表現也。

  師在講經中,一貫提倡愛國愛教,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要求教徒,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理務世俗,一一清正,于國忠孝,願共有緣,令發菩提之心。必須努力將工作搞好,做出成績,吃苦在先,享樂在後,方不愧為佛教徒之稱號。若悠悠泛泛,私字當頭,為人所輕,即是以身謗法。故僧俗弟子中,出現不少勞動模範、先進人物,於各條戰線上,為四化作出貢獻,受到群眾讚揚,皆師多年教化之成績也。

  解放後,師一貫擁護中國共產黨,走社會主義道路,團結廣大教友,堅持愛國愛教。一九五九年西藏判亂,師在人民日報發表談話。在全國教友心中,具有崇高威信,參加一、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全國政治協商會議,以及四川、山西省政協會議等,當選為全國佛協副會長,兼山西省佛協會會長職。出席世界人民和平大會,與亞洲國家會議,均受國外人士尊重,不但不辱使命,且還為國增光。對祖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事業,始終站在愛黨、愛國、愛人民之立場上,毫不動搖,乃至身受嚴重折磨,無怨無尤,安危若素。正與喜饒嘉錯大師無二,海公上師既是有學有修之佛門高僧,又是可歌可泣之愛國老人。將永遠以最光輝一頁載入我國佛教史冊,永遠如大光明燈塔,照耀後人向菩提大道勇猛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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