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禪師 辨毒啟悟

清朝初年,湖北江陵(今湖北江陵)有一戶人家,主人姓李名明恒,娶妻齊氏,已經身懷有孕。

    就在李齊氏孕育之期,一天,她在睡夢之中,突然夢見有一位元茲眉善目的僧人,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來到自己家裏,要借一間房屋,用作清修之舍。李齊氏答應了。於是,這位僧人便果然靜處其室,一心一意地修煉起來。後來,他卻說自己要去南嶽衡山(在湖南衡陽市)一趟,這些日子一定會再來,暫時向女主人告別……

    李齊氏夢醒之後,也沒怎麼在意,只當是一個平常夢境罷了。可是,就在李齊氏懷胎十月、即將分娩的前夜,她卻又一次夢見當日南行衡山的那位僧侶戴著斗笠,背著布袋,再次來到自己家裏,而且全不像上次那樣生疏,仿佛就是小別重逢一樣,十分自然、十分熟悉灶和李齊氏打招呼,然後又住進那間清修之舍中……

    李齊氏不覺大感驚奇,就從夢境中清醒了過來,而隨之便順利地生產下來一個眉目清秀、骨格峻健的兒子。

    但是,李齊氏卻知道,自己懷孕、生產間兩次夢見僧侶,這一切決不會無緣無故,它一定預示著自己的兒子佛緣深厚,夙因不淺,因此,就特別地關注著兒子的一舉一動。

    可是,三個月之後,李齊氏都因為生了一場大病,竟然連乳液也乾涸了,自然便沒法再餵養兒子了。但奇怪的是,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兒,卻怎麼也不肯吸飲他人的乳汁,而寧肯喝食米湯!殊性不凡,已現端倪。這不覺令他母親十分欣慰,也十分不安。

    這個小小孩童,便是後來的明智禪師。

    當明智(字息為)長大到十一歲的時候,父母便將他寄學在鄉里的觀音寺中。可是,就在這一年的秋天,他卻突然患病,而且是連續病了三個多月。眼見他日漸消瘦,面目昏黑,家人為之擔慮。最後,李氏夫婦在遍請名醫,療救無效的情況下,只好無奈地將已然奄奄一息的明智舍入佛寺,令他皈依佛門,希冀能夠依靠佛祖之力,救他於垂危。

    這樣,明智便在病中變身而為佛門弟子,師從昕夕禪師剃度落發。可是,他卻仍然懵懵懂懂,病病厭厭。一天,他突然夢見一位白衣神靈賞賜給自己一盞淨水,便忍不住接過來盡行飲下肚去,頓時便覺得身心清涼,通體舒暢,從夢中豁然醒轉過來,果然頭腦清醒,手足生力,全不像是一個久病不愈的人。不禁雀躍著去告訴師尊。師傅一見,十分驚奇;聽他敍述完夢中奇遇,更是驚歎不已。就勸勉他說:“你果然佛緣深厚,但你一定要不懈努力,勤勉精進,不可放逸,以求正通大道。”明智禪師一聽,謹遵師命,從此努力修習不輟。

    清康熙十二年(西元1673年),吳三桂屯兵湖南重鎮衡陽,建號稱帝,反叛清室。清朝大軍聞命而進,南下湖湘,陳兵百萬,準備與叛軍一決雄雌。

    大軍壓境,戰火在即,人民無不奔逃流離。而此時,明智禪師雖然年紀尚幼,卻一直與師尊一起兀坐禪寺,沒有離開半步。有時候,寺外殺聲連天,刀兵撞擊,震耳欲聾;有時候,頭頂箭簇飛舞,旌羽蔽日,驚心動魄……但明智禪師卻不驚不恐,沉著穩健,在一片刀光血雨中,和師傅一道,念經誦佛,為亡魂超度,替人們祈禱。

    這場大變亂直到八年之後(康熙二十年,西元1681年)方始平息,不僅雲南,就是南方其他曾經被吳三桂統領的省區,也一一安定下來,人民逐漸回歸故土,重建家園。而停息已久的佛教法會,也才逐漸重新開始舉行。於是,明智禪師便來到天皇寺,拜謁蓮月禪師受具足戒。

    之後,明智禪師就準備效法前人,游方天下,訪古刹,拜名師,以求得自己佛理法行的提高。但是,此時的蓮月禪師卻已經十分老邁,作為閉門弟子,明智禪師必須朝夕侍候。因此,他的出遊計畫便屢次被擱置起來。

    正在這時,枕石禪師從常德府(今湖南常德)來到天皇寺。明智禪師一見,不禁十分欣喜,就利用一切機會,向枕石禪師請教。當時,枕石禪師在兩湖一帶,禪機妙法,為人稱頌。現在與明智禪師說法,不覺對他的修為頗為讚賞;就更加用心地指點提示,希望他能夠早日開示參悟。而明智禪師自己,更是認真勤勉,朝夕與之相處,有時夜半已過,尚猶侍奉左右,為是向枕石禪師多討教,切蹉禪機。

    到了康熙二十八年(西元1689年),大博廠夫禪師也來到天皇寺度冬。明智禪師又緊緊抓機會,朝參夕叩,請益不懈。一次,他與廠夫禪師一起研習《密祖錄》,其中說:“在一隻淨瓶之內,裝著三樣毒蟲:毒蛇、蜈蚣、蠍子。這三者之中誰是最好的呢?你能將它選擇出來嗎?”

    讀到這裏,廠夫禪師讓明智禪師馬上作出回答:三毒之中,誰最善好?可是,一開始,明智禪師卻怎麼也判斷不出來三者之中最善好的一個,所以,言語不禁就吱唔不清。可是,廠夫禪師卻一個勁兒地逼問,非讓他得出正確答案不可。就在這逼問、苦思之際,明智禪師突然開悟,心中豁然,不禁猛拍雙掌,一躍而起;但沒等他跳起來,廠夫禪師卻在他背後用篦子打了他一下。三者無不是毒,無一善好。辨好辨壞,都是胡鬧,距禪機甚遠。

    一天,明智禪師聽見寺院中一群童子正在誦念經卷。當聽到他們念誦“無眼耳鼻舌身,意處恍如脫柚”句之時,明智禪師不禁深有感觸,便開口說了一首偈子:

        學道參禪須要急,磨穿鐵硯始稱奇;
        明明歷歷非他物,識得方知性不移。

    然後,明智又去拜謁了鼎鼎大名的天鐘大師。天鐘大師妙語禪機,多有考驗與指示,而明智禪師都能一一和鳴,應對不爽,通行無礙。五次三番之後,天鐘大師不覺也對他十分欣賞。

    康熙四十二年(西元1703年)沙市(今湖北沙市)有一位篤信佛法的施主,在東山施捨而修築了一座天齊禪院,特地勞請明智禪師前去開山弘法。明智禪師心想,東山一帶一直沒有我佛寺院,但那裏卻又是湖荊之間南來北往的通衡大道,如果自己前去住持寺院,一方面,可以弘法傳教,普渡生靈;另一方面,也可為游方之僧提供一處暫時居停與棲息之地。於是,他便爽然應允。開山弘教,法席大盛。而南北僧人,也從這時起方才多了一個居停之所。

    可是,就在這一年的冬天,鼎鼎大名的天鐘大師卻圓寂化去。在他臨行之前,特地命人將明智禪師召到座前,將自己的衣缽盡行傳授給他,以示自己的器重。

    到了康熙四十六年(西元1707年)的冬天,明智禪師又來到公安(今湖北公安縣)境內的華嚴寺,參叩軼山大師。參拜完畢之後,明智禪師就在寺院中多居留了幾天,不時修習、參證、請教。可是,就在來到華嚴寺的第五天夜半時分,正在修行打坐的明智突然覺得自己如同重病纏身,懨懨無力,渾身上下,一如散了架似的,不知身在何處;而睜眼去看,卻又覺得天空如同黑雲覆蓋,如處暗室,回顧黑暗,不見一絲光亮。正在彷徨、驚疑之際,他便秉心持正,集中心意,執著正道。不一會兒,但見墨黑的天宇中開射出一線光明來,接著,便雲開霧霽,朗朗乾坤,皓月當空,灑下一片清輝,光明而幽靜。而自己呢,則如同羽衣飄飄,置身於太虛幻境,不覺世界為何物,就連自己的肉身與心意,也無不虛空漂渺,不見蹤影……

    很顯然,這是明智苦修佛法,又飛躍到一個新的境界。因此,當他從修煉中回身出來之後,就來到軼山大師的靜室,將自己的修悟呈報給大師印證。軼山大師聽罷,不覺也很為他高興。勸勉他說:“這是你的法緣。正好趁此機會,著力精進,一定會更有進境!”

    明智禪師一聽,也更加相信禪有深與淺之分,機有大與小之別,而修煉也就更加努力了。

    到康熙己醜(西元1709年),明智禪師更是跪誦《法華經》、《華嚴經》、《楞嚴經》不止,虔敬、誠勉,世所罕見,甚至到了一字一叩頭的程度!而且,前後堅持了十餘年,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從不見半刻懈怠。誦經之聲達於牆外,木魚之響遠近相聞,香雲為之結彩,鳥獸為之歡騰,信施景從,有口皆碑。

    後來,明智禪師又將寺中大悲閣修葺一新,並在內面安置了師尊天鐘大師的法像,四時香火供奉;又不時在東山天齊禪院設壇弘法,開示大眾,使得東山法會,成為一時盛景。

    明智禪師有一名得法大弟子叫實妙,也是生性聰穎,法緣過人,本來投極樂寺明郢禪師為師,後來才投奔明智禪師,當明智禪師圓寂之後,正是實妙禪師恭執弟子大禮,將師尊埋葬、建塔,又誠請陳文燦進士特地寫作了一篇贈序,褒揚師尊的南妙法行與盛情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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