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中禪修
葛榮居士
"If you are having any unpleasent experience, can you learn to make friends with them?"
- Godwin Samararatne
" 若你現在有不如意的經驗,你可以學習與它交朋友嗎?"
——葛榮居士
﹙一﹚請友善地看待面前的境象
記得第一次參加一位來自斯里蘭卡的南傳佛學修行者名叫葛榮居士的講座和禪修營,他建議禪修就是“覺知”(awareness)和“舍心”(equanimity)的訓練。
當人們缺乏覺知時,生活就變得機械化,被周圍的環境牽住鼻子走。當不如意的事發生時,只會煩厭;當如意的事發生時,只會雀躍。將一切的悲喜和周邊的環境變化掛勾,緊緊地連系。
一切情緒皆源於執著
若我們訓練覺知,醒覺地去細心觀察一切悲與喜的因由,便會發現原來這些情緒都不是周邊的環境所帶來,而是我們對周邊的環境有種種的預期,這些預期就像一個勾,把兩者連系。這個勾是緊是松,是有是無全在乎於自己對這預期的執著是多是少。
若要放下這些執著,則先要訓練對種種不同的境象同樣地友善,無需要求延長快樂或順境,也無需抗拒苦惱或逆境,用同等的友善來看待順逆境。當心漸漸醒覺與友善時,心就不會盲目執著對周邊環境的種種預期,而是醒覺地向環境學習。
起初覺得知易行難。但難也好,易也好,葛榮居士已清楚而簡單將如何運用“友善”(kindness)來訓練覺知和舍心的方法指出,禪修的道路卻要靠自己一步一步的行吧。
請運用友善來放下
離開禪修營,回到繁忙的都市,經常會遇到交通擠塞。以往每每遇上這情況都只會抗拒或抑壓煩厭和焦急的情緒。現在卻會嘗試用覺知來觀察自己的心怎樣去執著對周邊環境的預期,然後提醒自己友善地面對擠塞的交通的境況(外境),亦友善地看待不耐煩的情緒(內境)。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一次又一次的訓練,漸漸這一切都不再是以往的煩擾,而是訓練友善與耐性的機會。珍惜到若沒有這些機會,訓練友善與耐性便是紙上談兵。正正就是有這些機會,才可以真正的一小步一小步地禪修。
這時候才從實際的層面明白到以往的煩擾並不是由交通擠塞這個境象所帶來,而是源於對這境象的抗拒或抑壓。每當提醒自己友善地面對當前的境象和友善地看待已生起的情緒,就是沒有抗拒或抑壓它們的時刻,結果就是雖然環境沒有改變,情緒依然繼續,但沒有苦,沒有激動的反應,只是安詳而平和地繼續觀察,繼續學習如何與不如意的外境與內境交朋友,繼續正面地運用面前的景象與情緒訓練覺知和舍心。
祝願各位嘗試友善地看待面前的一切內境與外境,運用友善來訓練覺知和舍心,以抵消抗拒與抑壓的習性。
" Just responding without reacting."
- Godwin Samararatne
" 無需反應、只需回應。 "
- 葛榮居士
﹙二﹚請學習如何回應環境的轉變
有一位同修曾問葛榮居士,就算能夠友善地看待面前的內境與外境,沒有抗拒或抑壓它們,繼而不因環境轉變而受苦,我們也是不可以單是安詳地坐著,處於被動的狀態,我們是需要主動改變環境,但每當積極地行動時又很容易會迷失於其中。
受情緒充斥的心只會反應
回答時,葛榮居士請各同修須明白反應(reaction)與回應(response)兩者之間的分別。當周邊的人或事與自己的預期不一樣時,習性驅使我們生氣、憂慮或厭倦,這就是用情緒去反應事物。修行就是訓練心不再跟這些習性走,而是友善地看待環境的轉變,使心有覺醒的空間,繼而覺醒地運用經驗和知識來處理事情,向事情作出回應。
受情緒所充斥的心是無法思考,或善用經驗和知識來處理事情,不但自己受苦,對事情亦沒有幫助,甚至將事情弄得更糟。若心內有覺醒的空間時,就可以靈活地思考,善用經驗和知識來處理事情,不但自己不受苦,對事情亦有正面的幫助。
因此,修行並不是要得到沒有情緒的舒適感覺,而是以覺醒的心境去運用經驗與知識來處理問題,開放地向一切事物學習,學習如何向事物作出回應。
運用覺醒的心來回應
就以上期的文章內提到在日常生活中遇上交通擠塞為例,當心只向交通擠塞不斷地作出煩厭和焦急的情緒反應時,只會不知所操。
當訓練心以友善來看待這境況而不被它所困擾時,心就有空間,可以運用這些時間來思考有沒有其它的交通工具可以乘搭或走其它的路線呢?有沒有可能與在等自己的人聯絡呢?
若這都沒有可能的話,便學習如何接受有時候事物就是在我們控制範圍以外,就算我們再去憂慮這境況亦只會令自己受苦,於事無補。或許當你完全接受這現實時,你會發覺另一個學習機會的來臨,那便是學習如何運用這段時間,思考到達目的地後,如何以簡潔的言語來道歉?所要商討的問題有哪些解決方法?哪個方法是較為適當呢?
相反,若只會焦急,不但不可以善用這段時間,還可能將不耐煩的負面情緒散播給周邊的人,使自己與別人受苦。
祝願各位嘗試友善地學習如何回應環境的轉變,以取代過往用情緒反應事物的習性。
"It is the effort that counts, not the result."
- Godwin Samararatne
"重要的是所付出的努力,不是其成敗。"
- 葛榮居士
﹙三﹚請欣賞努力嘗試的個中樂趣
在禪修的路途中,不免會有對自己失望的時候。經常提醒自己友善地看待面前的一切境象,請自己學習回應環境的轉變以取代情緒的反應,但心的習性往往會快過任何提醒,後知後覺,常常事後才知道已經對周邊的人和事作出了情緒反應,在言語或行為上傷害了的別人和自己,之後才懊悔。一切都像知易行難,越是對禪修認真,對自己行為不當的失望就越大。
對自己失望皆因對自己有預期
曾多次懷著沮喪的心情向葛榮居士苦訴自己如何嘗試友善地回應事情,卻如何仍然受情緒所控制,反應事情,如何失敗,如何懊悔。
他卻微笑地回答,失望是源於我對自己的行為比禪修前有更多的預期,有更高的期望,當自己行為與預期不吻合時,就責備自己。因此,我們應學習友善地觀察及反思自己努力嘗試的整個過程,在實質的層面認識到事實上努力已經付出,成果會因應時日自然而來,不是像我們所預期的立刻有成效。繼而學習友善地欣賞自己付出的努力,不看重眼前的成敗,不預期成果將會何時來臨或以哪種形式來臨。若認識到重要的是所付出的努力,無論成敗,修行便有趣味。
就像行山一樣,若我們只想著行到山頂,快些達到目標,只渴望到時可以一覽秀麗的風景,那整個行山的過程變成苦差,只有當到達山頂這一刻才有短暫的快樂。若我們認識到行山的樂趣其實就是在行山的整個過程之中,那麼一跌一彎路、一花一草也是樂趣。
以欣賞自己的努力來放下對成敗的預期
經過葛榮居士的多番鼓勵,開始明白到觀察和反思自己努力嘗試禪修的整個過程的重要性和其趣味。 在日常生活中,每每會受到很多考驗,如在工作時與同事或客人之間的互不瞭解,返工放工時所遇到的空氣污染或交通擠塞,回家後所要承擔的種種開支或兒女的供書教學等等。以往只會用情緒去反應這些境況,現卻會運用這些機會來訓練自己友善地回應和處理事情。起初十次中只有兩、三次可以做到。再繼續訓練、嘗試、觀察,就發覺十次中總有四、五次做到。再經過一段時日,發覺十次中有較多次做到。做不到的時候,就學習友善地原諒自己,原諒別人,原諒所有境,下次再試,下次不一定做到,不試就永遠沒有進步。
這樣的嘗試,修習及訓練,成功與失敗已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個中所吸取的經驗和教訓。每次情緒生起的時候都是一次吸取經驗和教訓的機會。
祝願各位都會在修行的漫長路途中不斷努力,不論成敗,認識到修行的樂趣,原來就是在不斷嘗試之中,而不是在其成敗。
" See the past as a teacher."
-Godwin Samararatne
" 視往事為一位導師。"
-葛榮居士
﹙四﹚請善用往事所帶來的教訓
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由往事而造成的內心傷痕。有些是由於我們曾經被別人傷害過,有些是由於我們曾經傷害過別人。這些往事可能是在童年的時候,或是幾年或幾個月前,或只是幾分鐘或幾秒鐘前。若我們執住這些往事不放,我們便會被這些已經過去的往事繼續傷害。
用友善的心來面對往事
葛榮導師強調,若要學習如何放下這些往事,首先要學習友善地面對這些往事的思念,否則心便會想逃避或抗拒它們。
當一次又一次嘗試用友善來看待關於這些往事的思念,便會發覺已經沒有了因抑壓或抗拒它們而生的苦。
當不再逃避或抗拒這些思念,便繼續運用這友善的心,學習原諒自己,學習原諒別人,學習原諒所有境,否則你會繼續因責駡自己或別人而受苦,直至有一天你學會友善地原諒。
最後就是友善地向這些往事學習,明白這些往事確實已經過去,並不存在,重要的再不是當時的對錯,而是現在如何正面地向它們吸取經驗和教訓。這些經驗和教訓是可以正面地幫助我們下一次遇到類似的情況知道如何比上次做好一些,最少亦可幫自己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負面的傷痕可以變成正面
跟著這些提示一步一步的修習,一次一次的訓練,便認識到原來往事是一位導師。在生活層面,教導自己如何將來遇到類似的情況可以做好些或不犯類似的錯誤。在禪修的層 面,教導自己原來所有內心的傷痕都是自己的 心所製造的,亦只有自己才可以完全治療它, 引領自己從苦困中解脫出來。
曾經有一位朋友請我幫他一個忙,當我做好這個義務之後,他還責駡我沒有盡力而為,沒有為他達到他的最終目標。每當想起這段往事時,憎恨與失望的情緒就會生起,亦因而不斷被它所困擾。後來遇到葛榮導師,根據他上述的建議修習,每當這段記憶升起時,便友善地讓它升起,友善地讓它停留,友善地讓它離去,亦友善地原諒自己,原諒這位朋友。起初,仍然會生情緒,但情緒的程度較以往淺。一次又一次的學習以友善來面對它,漸漸抗拒與憎恨它的習性便被友善的慣性所取代。現當這記憶再升起時,已不再有情緒去反應它,而是友善地由它自然生滅。
當不再抗拒與憎恨這記憶時,心內便有覺醒和詳和的空間,可以如實地向這段往事學習。明白到所有的憎恨與失望的情緒其實並不是這位朋友所帶來,亦不是源於這個記憶,而是源於自己對這位朋友的預期,信任他的行為會與自己的預期符合,當不符合時便生情緒。既然信任他是自己當時的決定,就應自己承擔這責任,但無需給自己或這位朋友一個減號,只需吸取經驗和教訓。若將來遇到類似的情況,在未同意義務幫助朋友之前,應衡量自己的能力,這要求的性質和這位朋友的品行。若同意的話,就承擔後果。若不願意承擔的話,便友善地拒絕,無需怕尷尬。
究竟往事的傷痕是負面的痛楚,還是正面的導師,全是你的決擇。
祝願各位都會向往事覺知覺醒地正面學習,以取代過往逃避或抗拒不愉快往事的負面習性。
"See the present as a mirror."
- Godwin Samarartne
" 視現在為一塊鏡子。"
- 葛榮居士
﹙五﹚請運用現前的人和事來改變你自己
在公司工作,每天都會遇見很多同事和客人。有謙虛的,也有自大的;有良善的,也有狡猾的。所遇到的事情,有合理的,也有不合理的;有意料之中,也有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很容易生起種種不同的喜怒哀樂情緒。訓練自己友善地回應種種不同的人和事,談何容易。
看清楚自己如何反應
曾就這點向葛榮導師請益,他有趣地建議眼前的種種人和事,就像一塊鏡子,使我們可以看清楚自己的情緒和行為。無論眼前的人行為如何,只需回望自己對此時此境所生的情緒,看清楚現在生起的情緒是甚麼。若在激動,則看清楚自己在這個情況下如何激動,哪種激動,激動的時間,激動的程度。若沒有激動,也可看清楚自己在這個情況下沒有激動,知道原來自己可以在這情況下沒有激動。那麼眼前這塊鏡子其實是給了你一個機會看清楚自己,認識自己。
若發覺自己用情緒去反應而不是回應,無需給自己一個減號,也無需給這個人或事一個減號,只需反思為甚麼自己會這樣反應,如何下一次遇到這個人或事的時候可以作出回應。然後,明天再回去見他,再用這塊鏡看自己,看看有沒有進步。
那麼,這個眼前行為不符合你預期的人或不合乎情理的事,不但是一塊鏡子,亦會成為你在禪修上的朋友,幫你訓練你自己。
原來自己是這個樣子的
跟著這些提示在日常生活中實驗,修行變得有趣味性,以往的是去看別人的情緒和行為,然後批評他們,埋怨他們。現在卻是運用眼前的人和事,作為一塊鏡子,回望自己的情緒和行為,瞭解自己如何對此情此境作出反應或回應,繼而幫助與訓練自己。換句說話,以往是要改變別人,現在卻是改變自己。更有趣的是這些鏡子使我看到自己種種不同情緒,原來別人的種種嬉笑怒駡情緒,自己亦有,別人的種種貪嗔癡,自己都有,只是程度有所不同,形相有所差別。這樣便可從實際的層面認識到原來自己是這個樣子的,不是想像中的樣子,亦不是預期中的樣子。
看清楚自己種種不同的反應或回應之後,再友善地反思如何下次遇到同類人或事應怎樣處理。然後再回去面對它們,看看有沒有進步。
曾經在工作中遇到一位客人,無論如何向他解釋,他總是堅持己見,就算有時候他明白了我的解釋,下次再會面時他便會完全忘記,再堅持他的立場。這位客人就像一塊鏡子,讓我看到自己的不耐煩,嗔怒和激動的樣子,但這亦無需給他或自己一個減號,只需正面地反思,提醒自己下次再見他時先聽聽他的見解,嘗試找出互相不瞭解的地方,然後再嘗試用另一個方法去解釋,處理這個問題。一次又一次的見面,一次又一次的運用他作為一塊鏡子來看清楚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反思。漸漸發覺到原來不斷地用耐性去解釋,有些意見最終都被這位客人接納,有些意見卻自動撤銷,因為後來發覺不合理的原來是自己。有些合理的意見仍然沒有被這位客人接納,因而有時候情緒依然會生起,但可以從這塊鏡子看到生情緒的次數已比以往少,情緒生起的時間也比以往短,情緒的程度亦比以往淺。沒有生起情緒的時候這塊鏡子亦讓我知道沒有情緒的生起。最後便明白到,若果沒有這位客人的磨練,沒有這塊鏡子的啟示,修行就會變為紙上談兵,修行亦不會有進步。
祝願各位都嘗試運用現前的人和事作為鏡子,看清楚自己,認識自己,繼而訓練自己,改變自己,以取代過往只想改變其他人和事的習性。
"See the future as a friend."
- Godwin Samararatne
"視未來為一位朋友。"
- 葛榮居士
﹙六﹚請覺察心如何虛構故事
初學禪修時常聽到修行即是活在當下,將來的事還未發生,所以無需理會關於未來的思念。很簡單的道理,卻不知道如何修習。怎可以不計畫將來,只顧當下現在,有很多疑問。
分別故事與真相
後來就此問題有同修向葛榮居士請益,他回答時指出活在當下並不是排除所有關於將來的思念,而是知道當下現在有一個關於將來的思念,然後覺知覺醒地運用過往的經驗來思考或計畫將來,但不執著這計畫是否必定實現。明白到苦惱並不是源于對未來有計劃,而是源於對這計畫的執著。
他補充,有趣的是當我們留意與覺察關於未來的思念時,會發現這些思念很多時會虛構一些故事,有時令我們哭,有時令我們笑。有時候這些故事令我們非常擔憂將來,非常苦悶。若我們能清楚知道當下在腦海中所呈現的只是一些由思念所虛構的故事,知道那些才是真相,那麼我們便不會受這些故事所束縛而受苦。我們還可以向這些故事正面學習,學習反思心如何從無到虛構出很多故事,為自己製造一個地獄,然後又如何明白到原來這些都是虛構的故事而已,痛苦繼而減弱和消失,並在這過程中明白到原來所有的痛苦都是從心所造,亦從心而滅。
這足以證明思念雖然可以具破壞性,但亦可以具建設性,在乎我們有沒有好好訓練覺知(awareness)和反思(reflection)。
不要被新舊故事所欺騙
記得有一個星期天,在和暖的陽光下,休閒地坐在海灘上,享受大自然。突然間心內卻憂心忡忡,非常苦悶。於是便嘗試覺察情緒的因由,原來剛有一連串的思念經過,起初是在想明天回到公司時要向上司提出一些建議,然後便幻想與上司意見不和,被無理取鬧,繼而被撤職,很彷徨,不知如何是好。當失念,不知道這些只是思念的時候,這些腦海內的情景就像真實已經發生一樣,帶來很多煩惱。當覺知到原來這些只是思念所虛構的故事時,心情便開始放鬆下來。當心有空間,便可繼續反思煩惱如何惟心造亦從心滅。
有趣的是不一會兒,心又再製造一些新的故事,就是雖然尚未與上司鬧意見,尚未被撤職,但這都是極有可能會發生的,使自己又一次煩惱起來。於是再一次根據葛榮居士的建議,提醒自己無需排斥這些關於未來的思念,只需覺知覺醒地運用過往在工作上和人事上的經驗來計畫如何向上司講解自己的建議,不執著這些建議最終是否被接納,但仍盡力而為。反思若上司真的不合理,如何可以用另一個方式講解。還可以反思若上司不接納建議,到時如何去應變。
這樣一步一步的正面而有建設性地反思,最後已對明天上司的行為和最終的決定再沒有甚麼預期,因已知道無論他的反應和決定如何,我都知道怎樣去回應與處理事情。
祝願各位都嘗試覺知覺醒地反思,使心有建設性,繼而學習如何有信心地向未來的思念作出友善的微笑。
"Without a plus, without a minus, learning to see thing just as they are. "
- Godwin Samararatne
" 無加、無減,學習怎樣如實觀之。"
- 葛榮居士
﹙七﹚請無需批判只需回應實況
你有否觀察你的心在一天之內對自己、別人和周邊的事有多少次作出好、壞、對、錯、應該、不應該、公平、不公平等等的批判。
認識心的不滿
葛榮居士曾經這麼說,若我們能細心觀察自己每天從清早起床到晚上入睡前一切思念的話,便會發覺原來我們每天由早到晚都在玩一個加號與減號的遊戲,對自己、家人、朋友、上司、同事、客人,甚至街上遇到不知名的途人和社會種種的設施和運作不停地給上加號或減號,繼而被這些加減號所困擾。
有時這個遊戲的發展裡只有減號,於事便為自己製造了一個地獄,把自己囚禁,還認定這些厄運都是別人和社會對自己的不公平而帶來的,感問句蒼天為甚麼所有不如意的事都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葛榮居士建議,既然這地獄是自己的心所製造,亦只有自己的心才能釋放自己出來。禪修的其中一個訓練便是時常覺知覺醒地觀察自己的心或思念如何為自己,別人和事製造預期,模型和形象,又如何給他們附上加號(+)與減號(-)。當心知道這些批評只會使我們作繭自縛時,便學習如何無加減號地從新認識面前的境象,依據實際的情況來回應事情,而不是盲目地追隨這些加減號去反應。
無不滿地回應
在日常生活中修習,不難覺察到每當遇 到一些態度積極又有責任感的人時,心便會慣性地給他們加號,其實當心這樣做的時候,已經不自覺地製造了一個預期,就是預期每個人都應該是這樣的。當下次遇到態度散漫或沒有責任感的人時,心便自然會給他們一連串的減號。有時更察覺自己做事也沒有盡全力,於事又給自己一個減號。就這麼樣在半夢半醒裡參與了這個加減號的遊戲。
當明白到這些加減號的弊端時,便嘗試學習如何無加減號地從新認識實況。這樣如實地觀察與反思時,很容易可以瞭解到若心去預期每個人都是積極,有責任感、有禮貌、忠誠可靠等等,都是不切實際,這只是童話裡的世界。若社會裡每個人都是完美的,這才是件怪事。
有了這實際的理解,便可如實地處理事情。例如在無加減號下,根據經驗分配不同輕重的事情給不同性向的人做。若環境條件許可的話,可嘗試對沒盡力的人,包括自己在內,作出適當的提醒,甚至可以顯示出嚴厲的姿態與立場。若環境不許可的話,則要明白就算心內作出任何情緒性的批判,也是徒勞,對實際情況沒有幫助的行為何必去做,只會令自己苦惱。
祝願各位會嘗試無加減號地如實瞭解實情,繼而作出實際的回應。
"See what you are expecting, what you are resisting and what you are demanding. "
- Godwin Samararatne
"看你在預期甚麼,抗拒甚麼,苛求甚麼。"
- 葛榮居士
﹙八﹚請勿把心內的模型強加別人
每個人都會有對別人不滿意、與別人爭執的時刻,但相信很少人會觀察或反思這刻心內的運作,或嘗試探索心在這刻究竟有甚麼經歷。
人我之間的矛盾
葛榮居士曾經很有趣地說,當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往往會像有六個人在一起。第一個是甲心內為乙所製造的預期,模型與形象。第二個是甲心內為自己所製造的預期,模型與形象。第三個是真實的甲。第四個是乙心內為甲所製造的預期,模型與形象。第五個是乙心內為自己所製造的預期,模型與形象。第六個是真實的乙。
如是者便會有六種不同的評語,繼而又會有六種不同的情緒。人與自己之間,人與人之間的種種自責、自大、不和、猜忌、自私等等矛盾便隨之而來。
若你想以抗拒或壓抑心內對自己與別人所製造的預期,模型與形象來滅除這些矛盾,你是不會成功的,這只表示你不滿意你心的表現,會製造新一輪的矛盾。你的心只會更混亂。
你無需抗拒,無需壓抑,只需覺知道哪些只是自己心內的預期,模型與形象,而哪些才是真相。那麼當你自己或別人的行為與你心內的預期,模型和形象不一樣時,你不會感到驚訝,也不會失望,你只會明白這個便是不折不扣的真相。然後你可以根據實際的環境與條件去行事,去回應。
經過長時間的訓練,當你的心對真相有越來越多瞭解,你心內再為你自己與別人所製造的預期、模型與形象便自然會越來越接近真相,不再是主觀的虛構,繼而連你自己的真正 行為也會有正面的改變。
瞭解自己繼而瞭解別人
在禪修的路途上,往往會想說服或勸籲 一些親朋也去禪修,希望他們也能獲得禪修 的益處。後來嘗試觀察心內的經歷,漸漸便察覺到雖然出發點是良善的,卻在說服或勸籲的過程中,往往會不自覺地以自己的經驗與見識製造一個修行的模型,認為既然這模型適用於自己,便適用於別人。但是,這個心內的模型與事實卻有差距。
事實上,各人有各人不同的際遇和階段,根本沒有一個宗教或一套修行方式可以適合每個人,所以是不應該把自己的修行模型附加於別人身上。經過靜心反思,若想別人知道禪修的益處與方法,只需與他們分享禪修經驗。若別人有興趣的話,他自然會發問,想知多一些。若別人沒有興趣的話,便住口,尊重別人的理解。
同樣,在家庭和工作方面,也可用分享經驗與見解的方式與別人溝通。經驗說明這樣做不但使紛爭減少,互相的瞭解亦會增加。
當別人想強加他的見解與模型于自己身上時,亦無需埋怨別人主觀。若別人不給我機會去申述自己的經驗與見解,自己其實是可以主動去尋找與等候這些機會。經驗說明這些機會其實是存在的,在乎自己有沒有耐性去靜心尋找和等待。
祝願各位都會覺知覺醒地去觀察心內的經歷來瞭解自己,當你知道如何可以瞭解自己時,你自然會知道如何瞭解別人。
" Just being with our friend﹙the breath﹚. "
- Godwin Samararatne
" 與呼吸這位朋友共處。"
- 葛榮居士
﹙九﹚請察覺生活中的空間
有同修曾問,無論在公司或在家裡,總覺有很多大小事務接踵而來,忙個不停,使身心非常疲勞。在這麼快的節拍下工作與生活,又怎可以禪修呢?
友善地觀察自然的呼吸
葛榮居士回答時建議,事務忙過不停只是一個表面的境象,若覺知覺醒地觀察與留意,或許會發現忙碌期間其實也是有些空間的。不但有這空間的存在,還可以運用這些空間去友善地觀察一陣子自己身體的自然呼吸,把心從緊張或迷亂中帶回現在這刻,經驗當下的實際情況。
葛榮居士強調身體的自然呼吸其實可以是我們的好朋友,無論忙碌時,清閒時,生情緒時或沒有情緒時,無時無刻不在陪伴我們,亦從不會離棄我們。
運用觀呼吸使身心有休息時刻
跟隨這些提示修習,往往會察覺無論生活節拍多麼緊接,期間也是有些空間的存在。例如連續面對電腦或某些檔檔案幾小時,期間亦可多次稍停十秒八秒甚至一兩分鐘,繼而運用這些空間友善地觀察一陣子身體自然的呼吸。經驗說明,這樣做可以友善地終斷因連續專注或工作而構成身和心的緊張,使身和心都有一陣子歇息的機會。
觀察呼吸時可以閉上眼睛,或把眼睛微微垂下,或把眼睛仍然打開均可。觀察鼻孔內 或鼻孔與上咀唇之間之部位均可。觀察時無需調節呼吸的快慢或輕重,只需觀察當下自然的呼吸。當下的呼吸是甚麼狀態,便知道是甚麼狀態。無需集中精神或蓄意專注,只需溫柔地友善地觀察呼吸,並可同時覺知到周邊所發生的事情。若心有煩躁或任何情緒,便知道有煩躁或任何情緒,無需給它一個減號;若沒有煩躁或任何情緒,便知道沒有煩躁或任何情緒,無需給它一個加號。若有思想經過,只需知道有思想經過,無加號減號,友善地回到觀察呼吸這位好朋友。無需調校或改變呼吸或心的狀態,亦無需壓抑或追隨思念,友善地學習做一位覺醒的觀察者。身體是坐在椅上或在站立或躺臥均可。請不要在身體行動或駕駛車輛時觀察呼吸,免生碰撞或意外。
經長時間的訓練,漸漸發覺日常生活中更多的空間,例如在等候升降機的半分鐘,等候或乘坐公共汽車的兩、三分鐘,飲水或茶時的一、兩分鐘,吃午膳前後的兩、三分鐘,甚至如廁前後的一、兩分鐘,起床後或入睡前的兩、三分鐘,或連續聽兩個電話之間的數秒鐘等等數之不盡的空間。起初修習時,每次觀呼吸的時間由數秒至不多於兩、三分鐘,每天亦無需超過七、八次。當漸漸善考與瞭解這修習時,才慢慢增加次數。無需急進,只需循序漸進。
祝願各位嘗試運用生活中短暫的空間友善地觀察自然的呼吸,就像找少許時間與一位好朋友互相陪伴。
"When you see the positive in you, then you are bound to see the positive in others."
- Godwin Samararatne
" 當你看見你正面的行為時,你必然會看到別人正面的行為。"
- 葛榮居士
﹙十﹚請如實觀察自己的身和心
不知道為甚麼,心總是傾向壞的一方想,很少向好的一方想。於是,在一次共修時,把這疑問提出。
不要只留意處理不當的事情
葛榮居士聽到後回應,他記得童年時上學,每天都早到卻沒有老師稱讚,有一次他遲到了,老師就對他責備。後來投身社會做事,當事情做得好時很少會有人讚賞,做得不好時卻會受譴責。無論我們生活在斯里蘭卡或香港,都是在這類似的環境長大,所以我們很容易傾向找自己的錯處,從不找自己的好處。
葛榮居士提出好幾個建議,其中之一便是請各同修在觀察自己的身和心時,不應只著重做錯了甚麼,怎樣去改進,而是當自己做得對的時候,亦要知道自己做得對,同樣向做得對的情況學習,吸取經驗。這並不是說我們要參與一個加號減號的遊戲,而是如實地知道哪時候做對了,哪時候做錯了,然後沒有加號減號地向兩方面都吸取經驗,不會認為其中一方面比另一方面重要或不重要。
若我們能當做錯時知道做錯,當做得對時亦同樣知道做得對,當有情緒時知道有情緒,當沒有情緒時亦同樣知道沒有情緒,那麼一天完後,很可能我們會有一個發現,就是原來自己是多麼一個好人。
當我們這麼樣如實地觀察與認識自己的身和心,便會從實際的層面漸漸培育對自己的信心與信任,正面的傾向便會隨之而來,過往負面的習性亦會漸漸失去力量。
對處理得當的事情亦要留意
跟隨這些提示在日常生活中修習,不難 發現到原來在公司工作一天,十件差事中總有八、九件差事是處理得當的,以往卻認為是應份的,不重要,別人不會讚賞,自己亦不會讚賞,反而去抱怨其中一兩件少數做得不滿意的事。同樣,一天中其實沒有生起情緒的時間遠比生情緒的時間多,但以往卻只厭惡少數生情緒的時刻,從沒有欣賞或覺知沒有生情緒的時刻。
現在才欣賞到,事實上,多年來累積了很多經驗才可以把大部份的差事辦好和可以面對這麼多的事情卻生這麼少的情緒,已是件不簡單的事。若要事事做到完美無瑕和完全不會生情緒,反而只是心所虛構的模型,不切實際。當然我們應要緊記一事,便是禪修是從實際的層面去瞭解自己與事情之間的關係,不是去胡亂地找一些藉口來安慰自己,自欺欺人。因此,若要真正培育自信,必要如實地觀察自己的身和心。
有趣的是當漸漸看到自己的努力與進步時,漸漸亦察覺到周邊的人其實也有他們的努力與進步。以往沒有察覺到,皆因用了主觀的標準來量度別人,不知道如何如實地平等地觀察。
祝願各位都會訓練如實觀察自己的身和心,繼而培育自信,以取代過往只找自己或別人錯處的習性。
"Learn to be your best friend in a most friendly way. "
- Godwin Samararatne
"以最友善的方式學習成為自己最好的朋友。"
- 葛榮居士
﹙十一﹚請友善地違背習性
在未認識禪修之前,曾多次從書本中看到或從電影中聽到一句說話,就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 這句說話似乎頗有道理,但從沒有仔細思考或探討這句說話的真偽。
視自己為敵人便是增強習性的行為
葛榮居士建議各位同修無需視自己為敵人。若我們視自己為敵人,我們便會厭惡自己,對自己失去耐性,與自己對抗。相反,若我們視自己為最好的朋友,我們便不會討厭自己,對自己的行為亦會有耐性,會友善。
更有趣的是當我們知道如何體諒自己,明白與瞭解自己,幫助自己遂步不受自己的貪嗔癡所束縛,與自己交最好的朋友時,自然我們亦會知道如何體諒別人,明白與瞭解別人,幫助別人遂步不受他自己的貪嗔癡所束縛,與別人友善地交朋友。
視自己為最好朋友便是違背習性的行為
回望還未禪修之前,常對自己發出很多指令。指令自己不要貪不要嗔不要憂慮或掉舉,誤以為貪嗔癡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誤以為要征服自己這個敵人便先要征服自己的貪嗔癡心。其實,這樣做,無形中已經與自己的習性宣戰,與自己的習性狠狠的搏鬥,後果便是比以往更煩躁,給自己更多減號,常常背著沉重的負面情緒。
後來嘗試葛榮居士的建議,學習與自己交好朋友,倒發覺貪嗔癡的習性自然地減薄。學習與自己交好朋友有很多方式。例如,當覺知到嗔怒心時,與其和它搏鬥或指令自己不許嗔怒,不如友善地原諒這情緒,耐性地觀察為什麼這情緒會生起,觀察究竟心內為人和事製造了什麼預期或模型,反思怎樣可以對這些預期或模型無批判,無加號減號地從新認識面前的處境。友善地提醒自己這位好朋友,重要的是如何運用過往的經驗來回應與處理面前的實況,而不是用情緒來反應它。在整個過程中,友善地耐性地陪伴自己這位最好的朋友觀察,陪伴他反思,最後,無論嗔怒離去也好,繼續也好,無論回應也好,反應也好,無論處理事情得當也好,不得當也好,都同樣友善地提醒這位最好的朋友,重要的是所付出的努力,不在其成敗。
當其它情緒如憂慮,掉舉,不安,甚至貪欲生起時,亦可以同樣友善地耐性地提醒與陪伴自己這位最好的朋友經歷這一切。
一次又一次的學習,一次又一次的訓練,便從實際的層面瞭解到苦惱是源於與苦惱的搏鬥,而不是源於任何情緒。後來更瞭解到每當自己想指令自己不可有貪嗔癡的情緒時,這指令本身就是貪嗔癡的行為,因為這指令本身就是一個意欲,對自己的一個預期與模型,跟著不顧一切,只強要自己的心達到這意欲,預期與模型。
每當學習友善地耐性地提醒與陪伴自己這位最好朋友的時候,就是違背貪嗔癡習性的時候,因為這時心對自己沒有發出主觀的意欲,也沒有為自己製造主觀的預期與模型。
大自然的法則很有趣,越是要征服貪嗔癡,它們越是強而有力。相反,只友善地耐性地學習體諒,陪伴與提醒,它們的力量便會自然失去。
因此,當我視自己為敵人時,這個敵人便存在。相反,當學習與自己交好朋友時,自己這敵人便不存在。其實,無論心內的敵人是自己或是別人,都是心所虛構的。
祝願各位嘗試學習與自己交最好的朋友,改變以往與自己為敵的習性。
"Learn to achieve a mind that is free, happy and peaceful. "
- Godwin Samararatne
"學習如何成就一個自由、快樂與安詳的心。"
- 葛榮居士
﹙十二﹚請學習如何善待自己
就算明白心內的敵人無論是自己或是別人,都是心所虛構的,仍然會有一個實際的問題,就是自己不與別人為敵,別人卻會與自己為敵,那又應怎樣辨?
無需反應別人的批評
葛榮居士曾多次請各位同修反思與瞭解反應(reaction)與回應(response)兩者之間的分別。反應是受習性與情緒的驅駛,去憂慮仇恨或埋怨別人的批評或態度,使別人受苦,亦使自己受苦。回應是以覺醒的心境去運用經驗與知識來處理問題,開放地向一切事物學習,學習如何向別人的批評與態度作出回應,取代情緒的反應。
葛榮居士亦曾多次請各位同修學習覺知覺醒地觀察(observe)自己的心或思念如何為自己別人和事製造預期,模型和形象,然後給他們附上加號(+)與減號(-)。當知道這些批評只會使我們作繭自縳,對處理事情根本沒有幫助時,便學習如何無加號無減號地從新認識面前的境象,依據實際的情況來回應事情,而不是盲目地追隨這些加號減號去批評或反應。同樣,當別人對自己有批評時,亦無需給他人或這批評減號,只需學習無加號無減號地如實回應這批評。
回應實況使心安詳
曾經有一位元認識多年的朋友,有時候會與他互相比較,甚至會向其他朋友說對方的不是和對方的成就只是靠奉承或僥倖,沒有實力。
禪修後卻觀察到每當給與別人蔑視,妒忌或其它負面批評的減號時,自己的心(內境)便會因這些減號而變得不自由,不快樂與不安詳。再觀察周圍(外境),亦發覺這些減號對自己的事業、處事的態度、人際之間的關係完全沒有幫助,有時候甚至會把這些負面的情緒向 周邊的友好親人同事發洩。
既然事實如此,便學習無加號無減號地從新認識與這位元朋友之間的關係,明白到我倆之間的矛盾與猜忌,並非他個人所做成,自己要為這局面所承擔的責任絕對不比他少。
過去的已過去,唯有由現在開始學習原諒自己,原諒這位朋友。當然,這並不表示他亦會原諒我,他亦有時候會繼續做些敵意的事情,但現在這些事情已變成禪修的物件,只是在給我機會來訓練自己,訓練如何回應與處理它,而不再是盲目地用情緒去反應。
例如當他在背後說我常把很簡單的事情弄得複雜,與其去找他的錯處然後說他的不是,不如檢討他的說話是否在某程度上有依據。若有的話自己又怎可以友善地耐性地改進,若沒有的話就學習無需反應一些不存在的事情。至於其他朋友是否認同他的說話,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判斷能力,何況倒過來說別人的錯處亦不是為自已澄清的方法。所以,實際的境況是,澄清與不澄清不在乎這位朋友的說話是對是錯,而是在這個別情況下有沒有需要去澄清呢?澄清與不澄清對這件事情有沒有實際幫助呢?若有需要以嚴厲的語言和態度去澄清的話,便用這些語言與態度,但要清晰知道作用並不是要泄忿,而是處理事情,學習有智慧地運用嚴厲的立場。
換句話說,無論別人是否視自己為敵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無加號無減號地如實觀之,處理與回應事情;繼而在實際的層面經驗到,原來無論別人是自己的敵人或自己是別人的敵人,兩者都是心所虛構的,面前只有需要處理的境況和學習的機會。
祝願各位認識甚麼是心所虛構的,甚麼是需要處理的,使自己這位好朋友內境安詳,外境有建設性,以此內境與外境來善待自己這位最好的朋友。
"Learn to hiss, then you will be doing a service for that person. "
- Godwin Samararatne
"學習發出嘶嘶聲﹙露出眼鏡蛇的面孔﹚,那你便幫了這個人。"
- 葛榮居士
﹙十三﹚請學習有智慧地運用心的空間
曾有同修提及他一位朋友常問他借錢,起初以為這位元朋友有需要錢周轉,於是便借給他。後來這位朋友一借再借,似乎在利用他的慈心。起初這位朋友不還錢又再借錢時,這位同修都友善地原諒他,但是否應該把這友善和原諒的心繼續下去呢?
又曾有不少同修問及,在日常生活中,會遇到一些心存歪念,想利用我們,若我們常修習友善的心去原諒別人,很容易便會被別人所利用,那應該怎樣辦呢?
又曾有不少同修問及,若我們常修習友善地、耐性地、無加號無減號地回應與處理事情,有些人卻會以為我們是容易被欺負的,那我們應該怎樣辦呢?
眼鏡蛇的故事
葛榮導師常簡單而直接地指出,修習慈悲、友善、耐性、無加號無減號地回應,並不表示讓別人任意利用,欺負與剝削我們。
葛榮導師還多次提及一個眼鏡蛇的故事來說明。話說從前森林內有一條修習慈心禪的眼鏡蛇。有一天它在祝願一切眾生平安,祝願一切眾生快樂,祝願一切眾生遠離苦厄,祝願一切眾生安詳。當時剛有一執拾柴枝的老婦人經過,誤以為這條眼鏡蛇是一條繩,便用了它來捆起一大堆柴枝。因為這條眼鏡蛇認為它在修慈心,所以就任由她當為繩子把柴枝捆起背著回家。回家後,這婦人把這堆柴枝鬆開,這條眼鏡蛇便逃回森林內,但當時已遍體傷痕,痛楚不堪。於是它便向禪修導師投訴:“你看我這些傷痕。你叫我修習慈心禪,但看看我現在如何痛苦。”它的導師詳和地回答:“你並沒有修習真正的慈心禪,你所修習的是愚昧的慈心禪。你當時應該把你的頭部高高仰起並發出嘶嘶(hiss)的聲音去顯露你是一條眼鏡蛇。”
眼鏡蛇的一面
聽完這故事,明白到修行人亦需學習在適當的時候要讓別人知道連我也有眼鏡蛇的一面。
我們修習慈悲、友善、耐性、無加號無 減號地回應事情,心便不會被情緒所充斥,心 便有空間去靈活思考,善用經驗和知識來處理事情,對事情有正面的幫助。因此,我們應學 習如何有智慧(wisdom)地靈活運用心內的空間,觀察個別的情況,視乎個別不同的情況而作出變通、應變,知道哪時候需要露出眼鏡蛇的面孔,哪時候無需露出眼鏡蛇的面孔,而不是愚昧地任人或事所擺佈。
曾有一位朋友,他說落了訂金並簽了合約買一批貨,但突然失了預算,不夠錢付餘數,還拿出一些文件來說明他的困難,於是急需問我們幾位朋友借錢交餘款。我便小心考慮自己的財政能力,量力而為。在這過程中我亦作出一些有關這宗交易的查詢,卻發現原來這位朋友其實還未付訂金或簽任何合約作實這宗交易,他只不過將事情的緊急性誇大,以便向幾位朋友借錢。
禪修讓我明白,憎恨與嗔怒只會便使自己終日被自己的怒火所折磨,於事無補,亦明白每人(包括自己在內)都有貪嗔癡的習性,那做錯事沒有甚麼稀奇,很容易便像原諒自己一樣地原諒這位不忠誠的朋友。但是,原諒並不表示容許自己任由別人來剝削,還需處理這件事。
在這情況下,我毫不猶豫地把這事情公開,讓其他幾位朋友不會上當,還以嚴厲的言詞警告這位朋友,讓這朋友清楚知道我亦有眼鏡蛇的一面。
若這事發生于未禪修之前,我會對這位朋友非常憎恨,不會原諒他,向他作出警告時亦只會是一種情緒的發洩,使自己受自己的怒火所折磨。禪修後,心清晰知道公開事情與嚴厲警告是處理事情而不是發洩情緒,心內的情緒便比以往淺,心自然比以往容易平伏、安詳,並以這心境處理這事情,正面地向這事情學習,吸取人生經驗,上人生的一課。
祝願各位在修習慈心的同時,亦學習在適當的時候讓別人知道你也有眼鏡蛇的一 面。
"It is only when you have something that you can give it to others. If you have kindness within you, you can give kindness to others. If you hate yourself, you can only hate others. "
- Godwin Samararatne
"當你有一樣東西你才可以把這東西給予別人。若你心內有善意,你便可把善意給別人。若你憎恨自己,你只能憎恨別人。"
- 葛榮居士
﹙十四﹚請以修行為培育慈悲的根本
相信各位都曾聽聞佛學有四無量心,即慈、悲、喜、舍。禪修如何可以培育四無量心呢?又如何應用四無量心予日常生活呢?
把對自己的慈心散播別人
葛榮居士曾說,慈心(loving kindness)即友善、善意。培育慈心須由自己開始,若我們連對自己也不會友善,又怎會知道如何對別人友善呢?若我們常給自己減號,批評自己,對自己苛刻,心便會受很多不同負面情緒所充斥,受情緒充斥的心又怎會知道如何對別人發出善意與耐性呢?因此,我們應學習如何與自己交朋友。當我們知道如何善待、原諒、體恤與耐性地對待自己的時候,我們自然會知道如何善待、原諒、體恤與耐性地對待別人。
悲心(compassion)即見到某人受苦困時,生憐憫之意,並嘗試協助這人離開苦困。培育悲心亦須由自己開始,當我們知道如何幫助自己從憂悲苦惱中釋放出來,我們才會知道如何協助別人從他的憂悲苦惱中釋放出來。這並不是指在物質層面協助別人,如提供金錢或滿足別人的意願,而是指非物質層面的協助,如微笑、陪伴或提醒。
喜心(sympathetic joy)即見到某人快樂時,自己亦快樂。喜心的相反便是妒忌與羡慕。培育喜心亦須由自己開始,當我們越來越認識與欣賞自己更多的正面行為時,我們自然會越來越認識與欣賞別人更多的正面行為。我們可以學習欣賞與歡欣自己為禪修所付出的努力與承擔,向任何順逆境學習。當我們的心常開懷與歡欣,心自然會知道如何開懷地對待與關懷別人。這話聽來淺易,但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會對自己說:“我很沮喪,我不值得別人的關懷,我怎能原諒自己,快樂不是屬於我的…… ”佛陀卻說,每一個人都有從苦解脫的潛能,自由的質素就在心中。
舍心(equanimity)即是回應而不用情緒去反應。心不要求順意的外內境延長,心也不要求逆意的外內境離去,以同樣的友善來面對順逆境,如實地處理事情。當生情緒反應時,只需知道有情緒反應的生起,不去責備它,學習如何回應這反應。當沒有情緒反應生起,便知道沒有情緒反應的生起,學習觀察其對人和事的正面效益。我們須明白,我們是不可以指令世事如何發生。指令是一回事,實際情況是另一回事,學習回應與處理實際的情況,而不是以情緒反應或指令世事如何發生。
無需刻意慈悲
以往曾誤解慈悲是為別人作出某程度的犧牲。現卻明白,若損害或犧牲自己的話,對自己沒有慈悲,那又怎可以對別人慈悲呢?當然,這並不是說要為自己的利益而去損害別人。兩者(自己、別人)之間須有平衡。一方面無需損害自己來利益別人,另一方面亦不可損害別人來利益自己。
在前幾期的一篇交章中分享修行經驗,提到曾在工作中遇到一位客人,無論如何向他解釋,他總是堅持己見。本是對他心生憎恨,但當我視他為一塊鏡子,卻讓我看到自己的不耐煩和激動的樣子,然後學習無需給他一個減號,亦無需給自己一個減號,只需友善地正面反思,提醒自己下次再見他時可先聽聽他的見解,找出互相不瞭解的地方,並嘗試用另一個方法去解釋,處理這個境況。一次又一次的見面、反思,漸漸發覺到原來不斷地用耐性去解釋,有些意見最終都被這位客人接納,有些意見卻自動撤銷,因為後來發覺到不合理的原來是自己。有些合理的意見仍然沒有被他接納,因而有時候情緒依然生起,卻可從這塊鏡子看到情緒生起的次數漸比以往少,時間亦比以往短,程度亦比以往淺。沒有起情緒時,這塊鏡子亦讓我知道沒有情緒的生起。
在這過程中,究竟我是幫自己,還是在幫這位客人,還是在幫助公司處理這件公事呢?根本三者都不能分開。利己時,自然會利他,自然也會對整個局面也有正面的幫助。
祝願各位明白,修行本身便自然是慈悲的行為,利己利他利事情,無需刻意慈悲,努力聞思修吧,以修行培育慈悲的根本。
"Only you can free yourself from the suffering that you create yourself. "
- Godwin Samararatne
"只有你才可以把你自己從你自己所製造的苦惱中釋放出來。"
- 葛榮居士
﹙十五﹚請以你自己為培育悲憫心的開始
你對你自己有悲憫心嗎?你對別人有悲憫心嗎?
先憐憫你自己
上期文章提到,葛榮居士曾說,悲心(compassion)即見到某人受苦困時,生憐憫之意,並嘗試協助這人離開苦困。培育悲心須由自己開始,當我們知道如何幫助自己由憂悲苦惱中釋放出來,我們才會知道如何協助別人從他的憂悲苦惱中釋放出來。這並不是指在物質層面協助別人如提供金錢或滿足別人意願,而是指非物質層面的協助如微笑、陪伴或提醒。
然後憐憫別人
曾有兩位同修同時向我傾訴他們個別被某人所針對,還氣憤地指出這人怎樣不合理,怎樣無理取鬧。
若這事情發生在未禪修之前,我會支持他們的怨恨,說別人的不是,豈有此理。禪修後卻明白到,若這樣做的話,表面上是支持他們,並滿足他們對我的預期,實際上卻是在這兩位同修已有的負面情緒上加添另一層負面情緒,使他們原有的負面情緒擴大。
於是,我沒有說別人的不是,也沒有說這兩位同修的不是,只與他們分享經驗,告訴他們如何類似的情況以前亦曾發生於自己身上。但在認識禪修後,如何觀察到原來當自己不停地為自己找理由,支持自己的怨恨與不滿是有道理的,錯的是對方,並沒有使自己快樂,只會令自己激動、煩厭,也沒有把面前的事情好好處理。再觀察一段時日,便明白到自己的激動與煩厭是源於我對別人的行為有預期,並對此作出情緒的反應和批評,而不是源于別人的行為。
亦告訴他們當時我如何開始學習無需給予這些情緒反應一個減號,也不給于別人的行為一個減號,如何學習友善地回應別人的不友善和如何學習耐性地處理面前的事情。在這過程中無論遇到任何形式的困難與失落,如何可以欣然地欣賞自己所付出的努力,成也好,敗也好,心的反應漸漸減輕,心便漸漸變得自由與安詳,而不是再是以往的激動與煩厭。
我亦建議他們都可以嘗試以同樣的方式來回應他們個別不友善的朋友,像做實驗,看看會否有類似體驗,利己利他利事情。
往後的幾個月,兩位同修都有與我反映他們的嘗試,嘗試時所遇到的困難和經驗。我亦分享自己過往遇到類似的情況怎樣回應的經驗給他們參考,讓他們自己反思如何可以就個別不同的情況而作出變通、應變。只有他們自己才最清楚他們自己個別的情況,我只能旁聽與分享經驗。
再過好一段日子,其中一位同修告訴我,當他學習如何回應以取代過往的反應時,發覺他朋友對他的態度也漸漸改變,雖然雙方仍有隔膜,但再不是以往的互相針對。而更重要的是,他明白到如何運用禪修於日常生活中,如何運用不如意的環境來訓練他自己。
而另一位同修卻依然沒有改變自己對別人行為的反應,繼續被他自己的激動所折磨。
我不會給予能夠改變自己的同修一個加號,也不會給予不能夠改變自己的另一位同修一個減號,卻欣賞到他倆都有付出過個別的努力與嘗試。
就我自己而言,在這過程中,更清晰明白到我是不可直接去幫任何人,我只可以分享經驗的方式來提醒別人,最後別人會否作出嘗試幫他自己,完全是他自己的決擇。
同樣,我亦不可以預期任何人來幫我走出憂悲苦惱,別人(包括葛榮居士) 只可以對我作出建議與提醒,最後還是要我自己去實踐實行。唯一可以幫我的就是我自己一人,因為苦惱是我自己製造的,亦在我的心中,我是不可以叫別人來解決我自己心中製造的苦惱。
祝願各位明白,培育悲憫心,先要看見自己的苦惱,繼而向這苦惱學習,學習瞭解自己,學習如何幫自己從這苦惱中釋放出來,當瞭解自己,知道如何幫自己,才會瞭解別人,知道如何在適當的時候與適當的人分享這些經驗,然後靜心看看他會否幫他自己從他的苦惱中釋放出來。
"It is not so important to do big acts of loving kindness and compassion to other people, but small acts, little acts that we can do are very important. "
- Godwin Samararatne
"對別人做大慈大悲的行為並不重要,重要的而是一些微小的、微細的行為。"
- 葛榮居士
﹙十六﹚請培育清明與詳和的心
前三期的文章談及到慈悲心的培育。在不同的共修班中,常聽到培育慈悲心往往會成為一些同修的負擔負累。例如,常出現的問題是見到親朋有困難,又不知怎樣去幫他,很擔心。又有不少同修曾問當別人借錢時,作為一個有慈悲心的佛教徒是否一定要借,很躊躇。又有不少同修曾問看到有親朋食煙飲酒或做其他傷害他自己身體的行為,屢勸不聽,很失望,很勞氣。又有不少同修問當別人多次至電話問他很多建議時,他像沒有了私人時間,很煩躁,不回答又像是缺乏慈悲。
慈悲並不是一種責任或概念
葛榮居士曾建議,培育慈悲心並不是要做一些大慈大悲的行為,而是做一些微小的行為,如傾談或微笑,幾分鐘也好,便已是培育慈悲心的一個途徑。這些培育慈悲心的機會隨處可見,無論是在乘搭公共交通時或行在路上時。
葛榮居士亦舉出一個很簡單的例子。當你在路上見到有人滑倒在地,若你有慈悲心的話,你不會若無其事地經過,你會明白這時有需要去回應此情況,但你也不會緊張或擔心, 不會用情緒去反應,否則你會不知所措。他再一次請各位同修明白回應與反應兩者之間的分別。
這說明慈悲是一種清明與詳和的心的質素,而不是一種佛教徒的責任或負擔,也不是一種宗教的教條或概念。
若我們為了幫助別人,但自己的心卻像上述同修們所講的變成擔心、躊躇、失望、勞氣或煩躁的話,那不但沒有培育清明與詳和的心的質素,反而將慈悲變成情緒。
慈悲是一種心的質素
記得多年前曾有一位老朋友生意上受到挫折,滿面無奈。當時我亦不知如何幫他是好,但禪修使我明白,這位朋友當時的心境是受不少負面情緒所充斥,若他在憂慮而我也憂慮的話,不但於事無補,還會增加他的負面情緒。 因此,我最少可以做到的便是保持心境正面,不去增加他的負面情緒,並以覺知的心來觀察情況,若情況的發展有需要到我的幫忙而我又有能力的話,便行動;若情況的發展沒 有需要到我的幫忙或我是沒有能力去幫他的話,那便止靜,只繼續觀察。
換句說話,首先學習把幫助別人的動機放下,否則想幫又幫不來時便會產生不必要的負面情緒,然後視乎情況的發展才作下一步的決定,心便不會不知所措,亦不會被必定要去幫人這個概念的框框所限制,心便有彈性(flexible),有建設性(constructive)。
後來這位老朋友想嘗試拯救這盤生意, 便問我和一班好友借錢。憑當時我在生意上的經驗,很明顯,這將會是徒勞的。因我沒有被強要幫他的動機所蒙蔽,沒有躊躇,很快便對這事作出回應,友善地和耐性地與他分析整個局面,嘗試說服他不要把債務繼續擴大,誤人誤己,亦婉拒了他借錢的要求。他當時不但沒有接納我的意見,對我亦有不滿與誤解,但我是不會為了討好他而借錢給他,因為在這情況下借錢給他是對整件事情沒有任何正面幫助的,只會把他結束生意的日期稍為延遲,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況且為了討好別人而去做一件無建設性的事情本身便是一種“我執”,執著自己在別人眼內的形像。
當時我便像甚麼也沒有做,像一點慈悲心也沒有,只是旁觀。但我卻清晰明白,慈悲是一種關懷,一種心的質素,而不是一種概念,更不是一個討好別人或為自己製造有求必應的形像的遊戲。覺醒地觀察事情的發展像是一種靜態,其實是一種無聲的行動。在這情況下,無為便是有為( non-action is an action)。
後來這位老朋友的生意結束了,要找工作做。當其他人在抱怨這位老朋友沒有能力還錢,或為他的前境擔心的時候,我卻知道這時便是行動的時候,便立刻為他找工作。推薦他並不是因為他是我的老朋友,而是我依然相信他是一位有辨事能力的人。
祝願各位明白,慈悲並不是指物質層面的行為如借錢給別人或滿足別人的意願,更不是一種佛教徒的責任或概念,而是一種清明與詳和的心的質素,自利利他。
"Learn to rejoice in our own goodness can bring about lots of joy and lightness. "
- Godwin Samararatne
"學習對自己的美德歡欣可帶來很多愉快與輕鬆。"
- 葛榮居士
﹙十七﹚請培育內心的快樂
你知道如何使你自己快樂嗎?你知道如何使別人快樂嗎?
對禪修所付出的努力歡欣
葛榮居士曾說,喜心(sympathetic joy)即見到某人快樂時,自己亦快樂。喜心的相反便是妒忌與羡慕。培育喜心亦須由自己開始,當我們越來越認識與欣賞自己更多的正面行為時,我們自然會越來越認識與欣賞別人更多的正面行為。我們可以學習欣賞與歡欣自己為禪修所付出的努力與承擔,向任何順境逆境學習。當我們的心常開懷與歡欣,心自然會知道如可開懷地對待與關懷別人。這話聽來淺易,但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會對自己說:“我很沮喪,我不值得被關懷,我怎能原諒自己,快樂不是屬於我的……。”佛陀卻說,每一個人都有從苦解脫的潛能,自由的質素就在心中。
葛榮居士建議我們可以為對修行所付出的承諾與付出的努力而歡欣(rejoice),歡欣所過的修行生活是在不斷地學習,學習如何無害自己,無害他人,過著無害眾生的生活。亦歡欣在禪修中,不是去求順境或舒適的感覺,也不是去抗拒逆境或不舒適的感覺,而是向順境、逆境、舒適與不舒適的感覺同樣學習,學習如何不執著它們,不反應它們,如何友善地、耐性地回應它們,亦學習知道哪些是心所虛構的故事,哪些才是需要處理的實況。世上有多少人準備承擔這個覺知與舍心的訓練呢?當你誠意地承擔了這個訓練不就是一件值得歡欣的事情嗎?
以欣賞所付出的努力為快樂的根本
當我的心煩躁時很容易會自覺或不自覺地使周邊的人煩躁。當我的心快樂時亦很容易自覺或不自覺地使周邊的人快樂。
未禪修前,只認識到物質層面的快樂。往往會為自己設立一個目標,如買車買樓,或升職加薪,或要得到別人的讚賞與認同。辛辛苦苦,不眠不休,左思右想,就是為了達到目標,達到後便有短暫的雀躍與快樂。跟著便是設立新一個更高的目標,繼續追,一個又一個目標,一直追至筋疲力竭,期間還會為了得到這些短暫的物質快樂,自覺或不自覺地不顧自己的情緒或健康,亦不顧別人的感受,傷害自己,傷害別人,但求為了達到目標。不能達到目標時,便沮喪、失望與煩躁,繼而將這些負面情緒發洩予周邊的人。也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在傷害自己,傷害別人。最後無論成敗得失,都離不開老、病、死的自然過程。
多年的禪修中,漸漸從實際的經驗層面瞭解到物質層面的快樂的短暫、弊端與無實質。亦即“三法印”所指的無常,無完美與無我所。亦漸漸體會到真正的快樂是在心的層面,這並不是指寧靜與愉悅這些適舒的感覺感受,而是指覺知、耐性、彈性、慈悲與舍心的“內心質素”。當心內這幾種質素強而清晰時,便自然會“明白”到任何環境都是學習與付出努力的正面機會,心不受環境的起落變化所操控,心便自然會變得自由與輕鬆。當心境變得自由與輕鬆時,自然就不會做傷害自己或傷害別人的行為,“無害”自己或別人。真正的快樂便是源於這些內心質素(定),明白(慧)與過著無害的生活(戒)。
現在工作於繁忙的商業社會中,不再著重目標的追逐,這並不是說不執著目標便放棄一切,而是著重學習與付出的努力(因)。事實證明升職加薪(果)是會因應所付出的努力自然而來。換句說話,現所著重的是把因種好,讓成果自然而來。以往卻倒果為因,只著重達到目標,忘記先問自己究竟付出的努力有幾多。在這不斷付出的過程中,既可認識到學習與付出努力的歡欣,也可明白到佛法(如三法印、戒定慧、因果法則等等)在實際層面的運作,亦瞭解到修行與物質之間如何可以平衡。道場就在工作與生活中。
祝願各位明白,若要有真正的快樂,先需問自己有沒有付出努力培育戒、定、慧 呢?
"Without wanting pleasant sensations to continue, without resisting unpleasant sensations, learn to see things just as they are. "
- Godwin Samararatne
"不要求舒適的感覺繼續,不抗拒不舒適的感覺,學習如實觀之。"
-葛榮居士
﹙十八﹚請培育清明的舍心
你可以正面地向順境、逆境、舒適的感覺和不舒適的感覺學習嗎?
以回應來捨下反應
葛榮居士曾說,舍心(equanimity)即只回應而不用情緒去反應。不要求順意的外境內境延長,也不要求逆意的外境內境離去,以同樣的友善來面對順逆境,如實地處理事情。當生情緒反應時,只需知道有情緒反應的生起,不去責備它,學習如何回應這反應。當沒有情緒反應生起,便知道沒有情緒反應的生起,學習觀察其對人和事的正面效益。我們須明白,我們是不可以指令世事如何發生,指令是一回事,實際情況是另一回事,學習回應與處理實際的情況,而不是以情緒反應與指令世事如何發生。
以興趣、學習與欣賞來捨下
跟隨葛榮居士的指引禪修,漸漸認識了很多培育舍心的工具。這些工具都是很簡單而又生活化,適合在家人的修習。
你有沒有想過興趣(interest)可以是一個培育舍心的簡單工具。我們一般的習性是只有興趣面對舒適的感受(如平靜、詳和等),對不舒適的情緒(如煩躁、不安、憂慮等)卻完全沒有興趣,甚至討厭它們。若我們認識到原來是可以向這些不舒適的情緒學到很多東西(例如所有情緒都是無常、無實質、沒有力量除非自己給予它力量,我們是可以不跟隨它走的等等),並在這學習的過程中找到趣味,那我們已自覺或不自覺地把它們放開、捨下。捨下的意思並不是指這些不舒適的情緒沒有了,而是指毫不介意它們的生起、停留或存在,有興趣地面對它們,向它們學習,不因它們的生起、停留或存在而受苦。
學習(to learn)也可以是培育舍心的一個很簡單的工具。意思是向順境、逆境、舒適的感覺與不舒適的感覺平等地學習。向順境和舒適的感覺學習如何可以安享它們的同時卻不欲求它們的繼續或延長。向逆境和不舒適的感覺學習如何可以不抗拒或壓抑它們,也不跟隨它走,而是根據實際的境況去回應與處理面前事情。當我們向各式各樣不同的境況與感覺正 面地學習時,我們已自覺或不自覺地違背了逃避它們的習性,已把它們放開、捨下。
無加號、無減號(no pluses, no minuses)是另一工具。當我們培訓不給予美好的人、事和感受一個加號,也不給予不美好的人、事和感受一個減號,認識甚麼是實際無加號無減號的境況,然後憑經驗去好好處理這實際的境況,這也是另一違背習性的行為,在這過程中也已自覺或不自覺地把境況的外相放開、捨下。
回應(respond)是培育舍心很重要的工具,因為以往誤以為把事情捨下是對這事情冷感、不顧、不理。其實捨下的意思是不執著它,但還需面對它、處理它。相反地,若不敢面對它,並逃避它,這才是執著。
覺知與明白甚麼是思想所虛構的預期(expectation)、模型(model)和故事(story),知道這些並不是真實的境況,也是一修習舍心的工具。此工具可以説明我們學習如何有智慧地根據實況行為,而不是盲目地追隨心所虛構的預期、模型或故事去反應。
欣賞(appreciate)又是另一工具。當我們知道如何欣賞自己嘗試向順逆境同樣地學習的過程中,重要的是所付出的努力,那我們已自覺或不自覺地把事情的成敗得失放開,把“果”捨下,只顧種正確的“因”。
簡單而言,當我們看到自己的情緒反應如何為自己與別人製造痛苦,知道有必要付出努力禪修,培育心靈,為自己與別人減少苦,這便是慈心。當我們不單只是知道,還採取實際行動,努力修習禪修,培育心靈,這便是悲憫心。當我們在這不斷學習或嘗試的過程,不論成敗得失,歡欣地欣賞自己所付出的努力,這便是喜心。當我們連這慈心、悲憫、歡欣都放下,只讓這心隨著時日和所付出的努力漸漸自然成熟,這便是舍心。
祝願各位有興趣地、無加號無減號地如實向任何外境內境學習如何回應它們,使心清明,讓已有的慈悲喜舍的內心質素呈現,並學習如何有智慧地運用這些內心質素於日常生活中。
" Do I really need it? Why am I needing it?"
- Godwin Samararatne
"究竟我需要它嗎? 為什麼我需要它呢?"
- 葛榮居士
﹙十九﹚請認識與修習中道
生活在五光十色的社會裡,難免會被各樣不同的物質所吸引,心生貪欲。在家修行,又怎能完全舍離物質,那又應如何是好呢?
可運用物質來修習中道
葛榮居士指出,修行的其一重點便是修習“中道”,意思是無需走向兩個極端。南傳佛學的法句經有一個比喻,彈琴的時候,若琴弦太松或太緊時均不可奏出音韻,只有在琴弦鬆緊適中的時候才能,這說明中道是大自然的規律與法則。
同樣,在家修行,無需走到遠離所有物質的極端,也無需走到對所有物質都有所喜好的另一極端,兩者之間的中道便是學習如何在物質社會中生活,但不受消費欲(consumerism)所影向。
葛榮居士還提出一些實際的建議。其一是認識“要”("want")與“需要”("need")之間的分別。在購買前問自己究竟想買的東西只是心想要的,還是實在有需要的。之後,或者會發覺,想買這東西只是因別人有這東西,別人說這東西好,所以自己想要有這東西,而並非需要它。
另一建議是學習有時候對某些東西說聲“可以”("yes"),有時候對某些東西卻說聲“不可以”("no")。當我們觀察在都市生活的行為時,不難會發現一個傾向,便是往往傾向呵護自己,縱容自己的身心想要得到什麼,就儘量去滿足它們,修行便是學習避免走向這極端。同時,亦學習避免走到另一極端,這就與身心摶鬥,硬不給身心所想要的。兩者之間的中道便是學習有時候對身與心友善地說聲不可以,但有時候亦可適量說聲可以。
還有另一更重要的建議,便是不斷學習如何觀察自己,瞭解自己,培育正面而有建設性的心來善待自己這位最好的朋友。當這心感受安詳,便自然不會向外求物質的欲樂,會滿足,安住。相反,坐立不安的心卻會要求很多外界的物質欲樂,得到所要後便要更多,無止境,使自己受苦,別人受苦。 就像蓮花出於污泥而不染一樣,若我們付出努力,友善地耐性地培育與訓練心,我們便可以在這五光十色的外境下穩步邁向光明,利己利他。
心與物質的微妙關係
未認識禪修之前,每晚放工回家便馬上開電視,什麼中港臺電影,劇集,遊戲與閒談節目都看,還邊看邊吃晚飯,閱讀報紙,打電話等等。大清早起床的第一件事也是開電視,看晨早新聞。平時逛街經過商鋪時也會看看有什麼新款式電視機,越大越好,繼而還希望能買到更大的廳房來安裝最新電視音響組合。
禪修後卻漸漸對電視失去以往的強烈興趣。經進一步的觀察與反思,發覺原來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多年的禪修中,心的覺知、耐性、回應、舍心等質素比以往有所提升,心向外求物質玩具的次數與程度便自然地相對減少。有趣的是,表面上,在日常生活中訓練心,如經常學習觀察心如何為自己別人和事製造預期,然後無加號減號地如實回應,又例如學習以友善的心來面對順逆境等等,看來與回家看電視的多與少毫不關連,但其實兩者之間卻會因上述心的質素的改變而連上關係。
這並不是說現在回到家中便不會看電視,而是看電視的時間與次數比以往減少很多,尤其是在吃晚飯或看報時便專心做這個動作,不會同時間分心看電視。而看電視時亦會選擇性只看一些新聞,體育或自然生態紀錄片等。明白到以現時的修行階段,還需要適量的康體電視節目來平衡工作的辛勞。
有時候觀察到自己連續幾個晚上依賴電視,便學習友善地對電視說聲“不可以”。有時候卻觀察到自己已長時間辛勞工作,便友善地對電視說聲“可以”。
祝願各位嘗試學習如何訓練身心活在適量的物質中,但不受物質所困,穩健地運用物質來修練中道,認識這大自然的規律與法則。
"Learn to do even ordinary things as if for the first time, without past images, concepts and judgments. "
- Godwin Samararatne
"學習做任何一件普通的事情時,亦像第一次做一樣,沒有過往的形像、概念和評價。"
- 葛榮居士
﹙二十﹚請認識培育覺知所帶來的生命力
一天之中,如常的開關過多少門?如常的吃過哪些食物?如常的見過哪些人?如常的處理過哪些公事與家務?如常的乘搭過哪些交通工具?又如何以這些平凡的事情為禪修的物件呢?
禪修在日常生活中
葛榮居士曾指出,若我們冷冰冰地無意識地重複一些日常的動作,那生活便變成機械化,刻板式和枯燥乏味。活人便像機器一樣,沒有生命力。
禪修其中之一的訓練便是運用平凡的日常事情來培育覺知(awareness)。當覺知覺醒地履行這些日常事務,而不再是半夢半醒地做時,自然會感到個中的趣味,而不再是枯燥乏味。當你做事時有覺知並感到個中的趣味,你便不再是機器,而是有生命力的人。
例如,香港人生活一日三餐是很普通的事情,但若我們半夢半醒地進食,食時因想起往事而懊悔,或因想起未發生的事而擔憂,食而不知其味,那進食便變成公式化、枯燥。
葛榮居士建議,進食前,可嘗試感受一陣子面前的食物,無論豐富也好簡單也好,是不會無緣無故放在面前的,例如需要某些人去種植或飼養、烹飪,亦是你過往努力的成果,你可以對這一切感恩(grateful)嗎?人和機器的分別,是機器不會感恩的,人會。
進食時,嘗試慢慢咀嚼(chewing),嘗味(tasting)與吞咽(swallowing),感覺哪時候在咀嚼,哪時候在嘗味,哪時候在吞咽,就像這是第一次品嘗這食物一樣。當你慢慢進食時,你可能會發現你所需要的食量其實不多。同時,可學習聆聽這身體,聆聽有沒有止息餓的感覺,有沒有飽的感覺,不吃太多,亦不吃太少,不走兩個極端。
若有關於過往的懊悔或對未來擔憂的思念,可否不壓抑它們,也不追隨它們,只友善地讓它們自然生滅,覺醒地繼續進食、品嘗。當自己的筷子移往不同類別的食物前,可否觀察心在選擇甚麼,是跟從意欲去選擇,或是跟從需要去選擇?選擇時又有沒有照顧旁邊進食的人是否有足夠食物呢?
若能這樣覺知覺醒地進食早餐,可否嘗試用同樣的覺知覺醒去乖搭交通工具、工作、寫字、閱讀、午膳、晚膳,甚至上洗手間等等。這樣,不但生活不會像機器,還會充滿生命力(lively)。
平凡的啟示
起初聽聞這些“食飯禪”的指引時,覺得這些指引本身就是很枯燥乏味,太普通,太簡單,對這修習沒有甚麼興趣。談到食飯,總是邊看電視,或邊看報紙,或邊與親友談天說地,另一邊大口大口的吞咽大魚大肉。
不過,嘗試跟上述這些建議吃一兩餐亦無妨,像做一個實驗,即管看看這所謂食飯禪的實驗結果有沒有它的智慧。
嘗試幾次後,實驗的結果倒也出奇,事實上這麼樣慢慢地覺醒地進食,如常的食物的味道不像以往般乏味,也不是特別好味,而是自有它的味。更重要的是,事實上,這麼樣進食自覺比以往有生氣,對一天的生活有或多或少的正面影響。
繼續嘗試一段時日,果然覺得吃得過飽的次數比以往少,皆因以往面對好吃的東西時飽都再吃,現卻感覺到飽時腸胃其實已發出一種不舒暢的訊號,只不過以往沒有聆聽身體,要等到這訊號非常強烈時才不再吃。
再過一段時日,觀察到心所選擇的食物自然地比以往清淡。原來以往很少品嘗食物的味道,於是便要吃濃味的食物才覺有味。
隨著年月的實驗實踐,食飯禪漸漸變得有趣,心便自然安住於這有趣進食過程中,心也漸漸無需依靠電視報紙或閒談來提供趣味。
當這心漸漸從實際的經驗層面認識到平凡中的趣味時,心便自然會漸漸學習如何可以在其它平凡的生活認識它們本身不多不少的趣味。
祝願各位也會嘗試在平凡的日常事務中實驗,認識修習與培育覺知這過程中所帶來的生命力。
" Experiencing the present moment with the help of sound."
- Godwin Samararatne
" 以﹙聆聽﹚聲音來回到當下。"
- 葛榮居士
﹙二十一﹚請聆聽外境與內境
你可以不加添評價於聲音之上嗎?
向大自然學習
葛榮居士曾好幾次在大嶼山舉辦禪修營。每天都有時段在戶外修習,親近大自然。他建議每位同修獨自往戶外學習聆聽大自然的聲音,以喚醒感官。當我們覺醒地聆聽時,便漸漸脫離半夢半醒的生活模式。
葛榮居士提醒,一方面無需用力去集中精神來聽,另一方面也不是懶散地聽,否則身體的感官便會變得緊張或呆滯,不能發揮它們的自然功能。中道便是覺醒地讓聲音自然地跌落耳朵,感官自然會清晰接收這聲音。
在禪修營所聽到的都是雀鳥昆蟲,風和樹木擺動的聲音。聆聽一陣子,心便像有了空間,漸變得清晰。這清晰而覺醒的心的狀態,跟被情緒所充斥的心的狀態,截然不同。
經過多次禪修營的修習,漸漸在這聆聽的過程中明白到聲音表面上是幾秒或幾分鐘才停下來,也有高音、低音、尖音、沉音,但其實相卻是由一連串的單音所組成。每一單音都是一生即滅、虛空、不屬於這雀鳥或昆蟲的,也不屬於我的。亦即“三法印”所指的無常、無實質和無我所。原來佛陀所講的“佛法”,便是大自然規律與法則的實相。
繼續向聆聽學習,漸漸明白到當我分別哪些聲音是我所喜歡,哪些聲音是我所不喜歡時,我是將我的評價附加於本質一樣的單音上。這些單音本身是沒有好聽或不好聽的。
往後假日到郊外時,會離群一段時間,獨自修習聆聽。安然享受這些聲音的同時亦無需留戀。任何無常生滅的聲音,都是不可能執取的。
運用於都市中
回到繁忙的都市,聽到的往往是各種機器聲或喧鬧聲,容易被煩擾,心沒有空間。但經過戶外禪修的訓練,卻可嘗試聆聽這些都市的聲音,就像聆聽郊外的聲音一樣,聽時只是聽,無需加添評價。經一次又一次的修習,便從實際的經驗層面明白到這些都市的聲音和郊外的聲音的本質都一樣,也是一連串一生即滅的單音所組成,也是無常、無實質、不屬於任何物件或人的。噪音這個“噪”字其實是心所附加的,它只是聲音(sound),不是噪音(noise)。當有了此明白,也受過訓練,受它們所困擾的程度便漸漸減少。
當然,不受困擾,並不是指麻木不動,像木頭公仔一樣。而是若環境許可的話,便安然離開,不是煩躁地跑開。若環境不許可的話,便以這聲音為禪修物件,學習如何可以身處於它們之中,但讓其自然生滅,不受其影向,到有機會時便安然離開。
當此修習善巧之後,還可以嘗試聆聽身體種種不同的感受(內境)。經一次又一次的聆聽,便明白到它們也是由一連串一生即滅的單一感受所組成。它們的本性與聲音一樣,也是無常、無實質和不屬於我的。
下一步便是學習如何回應這些表面不一樣但本質一樣的感受。從實際經驗層面明白到任何感受最終都會自然離去的。無需為必會自然消失的快樂或舒適的感受雀躍,也無需為必會自然消失的不快樂或不舒適的感受苦惱。無需以執取或抗拒來為它們加添燃料。
就像聆聽郊外的聲音一樣,聆聽快樂舒適的感受時,可以安然享受,但當這些感受離去時,沒任何留戀。聆聽不快樂或不舒適的感受時,也像聆聽都市的聲音一樣,以它們為禪修物件,訓練如何可以處於這些感受之中,讓其自然生滅,不受其影向,安然讓它們自然離去、消失。
同樣,聆聽的物件可以是周邊的人和事(外境)。任何處境都是在無常變遷。我們可以聆聽自己在這處境裡所扮演的角色,好好履行這角色的任務,然後讓事物遷流而過。可否做得到,在乎曾經付出過多少努力修習。
祝願各位由大自然開始修習聆聽,喚醒六根,繼而覺醒地清晰地向外境與內境學習。
"Learn to be one who is at home wherever you are. "
- Godwin Samararatne
"學習做一個無論去到那裡都是在家的人。"
- 葛榮居士
﹙二十二﹚請以現狀為禪修對象
曾經有段時間,在公司工作時總覺很煩躁,想跑回家。晚來回到家裡,又覺沉悶,於是便去逛街。到了街上,又覺人頭湧湧,空氣污濁,於是又想回到公司,寄情工作。這樣,身便跟著心的不安,跑來跑去,尋找安心之所,但心從沒有安下來。佛學稱這為“掉舉”(restlessness),即是坐立不安,意思是拿到一件東西,卻覺得是負累,於是便把它掉下,但掉下後又懊悔,把它拾回、舉起,之後又再感到負累,又再把它掉下,如事者一次又一次的掉下舉起。你有沒有觀察過你自己的身與心,有沒有掉舉,坐立不安,跑來跑去呢?
認識內間的玩具
葛榮居士曾笑說,雖然大眾已長大成人了,但仍會依賴一些玩具。玩具是指我們認為是可以帶來快樂、滿足與安詳的外間的物質東西,於是便要得到它,然後又覺得它沒什麼樂趣,便要轉換另一玩具。我們從小到大,總是把時間花於得到玩具,轉換玩具,最終心仍然不滿足,繼續尋找其它玩具。
葛榮居士建議,禪修可使你成為你自己的玩具。當你實習禪修,成為你自己的玩具時,你對著自己便感快樂、滿足與安詳,你便再無需要外間的玩具,因你已在內間找到快樂、滿足與安詳。當你的心快樂、滿足與安詳時,你獨處時會快樂,你與其他人共處時也會快樂,無論你身處公司,鬧市或家中,都同樣會快樂。
任何景象均有趣味
感恩有緣聽聞與修習葛榮居士許多建議與提示,不難體驗到他上述所講的說話。
現在回到公司工作,若有煩躁、厭倦或其他情緒生起時,這可成為觀察與學習的對象,實習如何覺醒、友善、無加號無減號地面對它們,學習不抗拒亦不跟隨情緒,運用經驗如實處理與回應事情。這些過往可惡的情緒, 現卻成為禪修的對象("object of meditation")。沒有情緒時亦知道沒有情緒,同樣可以向它觀察與學習。遇到良善、狡猾、合理或不合理的上司、同事或客人時,他們就像不同種類的鏡子,讓我看清楚自己在不同境況下的反應、回應、有情緒、無情緒的次數、時間長短與程度的深淺,亦讓我可以訓練自己如何下次可以進步。這些過往使我逃避的人,現也成為禪修的對象,變得有趣。當這心不再愛好某些境或逃避另一些境時,心便自然會安於現狀,無需再跑去別處來尋找安穩。
同樣,在家閑坐時,若有沉悶的感覺升起,便學習如何友善地陪伴自己這位好朋友來經歷這感覺,看清楚這感覺可怕還是不可怕,還可運用這段時間修習觀呼吸或修習如何有建設性地反思。那這段過往想逃避的時刻,也成為禪修的對象,變得有趣。
甚至在街上遇到污濁空氣或人聲沸騰時,亦可運用這境況來觀察自己心所起的情緒或是沒有情緒,訓練自己如何可以在不改變周 圍的環境下繼續做需要做的事情,學習如何不認同它們時亦無需討厭它們,修習舍心(equanimity)。那這些以往討厭的境,現也成為訓練與學習的機會,禪修的對象,變得有趣。
當認識到原來任何煩躁、厭倦、沉悶、快樂、不快樂等等情緒或感覺都可以是有趣而實際的觀察、學習與禪修的物件時,這一切便像內間的玩具,心不再逃避它們,而是面對它們,滿足于它們,自然地安於這境況。甚至當這境況改變與變化時,與其害怕或逃避這些變化,不如繼續觀察這些變化,向它們學習,學習如何以這些變化作為有趣的禪修物件。
祝願各位不用再東奔西跑去尋找,越是尋找心越是不滿足,學習如何可以運用任何現狀(包括它的改變和變化)作為觀察,學習與禪修的物件,認識這現狀的趣味,成為當下快樂,滿足與安詳的住處。
"Life can sometimes be a hard teacher, but it is always the best teacher. "
- Godwin Samararatne
"生命有時是一位嚴厲的導師,但亦永是最好的導師。"
-葛榮居士
﹙二十三﹚請從現狀開始禪修
聽聞佛學的初期,覺得佛學很有趣,不過在忙碌的在家人生活中修行很困難,誤以為可以閑來參加佛學講座或共修班,興之所至時便翻開一些南傳佛學的書藉看看,至於實際的修習,似乎要等到將來有閒置時間才做吧!
艱難的環境亦可作為禪修的開始
葛榮居士在1932年生於斯里蘭卡一個貧窮的家庭,七歲時父親去世,留下母親撫養九名兒女,支付上學的書本雜費也有困難,亦有親兄弟因染頑疾早逝。長大後在圖書館任職,所有兄弟姊妹已婚,只有他獨身照顧年邁的母親。根據他一位元好友的憶述,當時他和母親的住所在火車站旁。他母親于1975年去世後,有朋友于1977年請他往一禪修中心作導師,因他當時已修習禪修廿多年,也無需照顧母親,他便辭退了圖書館的工作,往該禪修中心當導師。後來他患上慢性肝炎,但依然繼續他于禪修中心的導師任務,還到過香港、印度、歐洲、南非等多個國家弘法,直至他於2000年3月去世。最後一次來港是1999年10月。他就是在這麼樣的環境下成長、認識佛學、禪修、弘法。
當葛榮居士與眾同修分享禪修經驗時,不但從沒有半句抱怨生命的無情或艱辛,還時常提及這些順逆境都是禪修的物件,學習的機會,學習如何不逃避它們,開放地面對它們,認識如何融合禪修於生活中。
不要為自己找藉口
在前期的多篇文章中已分享了很多葛榮居士的建議,提示各同修如何可友善地向任何人和事(外境)與情緒和感受(內境)學習,無論身處公司,家庭或鬧市都可以是訓練的時刻,視過往為導師,現在為明鏡,未來為朋友,如實認識對一切事情的預期、模型、情緒反應、敵意、不滿均由心生,亦可從心滅,認識實際的情況,然後學習無加號無減號地回應與處理事情。
跟著這些建議與提示,便可運用生活中的任何外境與內境作為禪修對象,培育覺知(awareness),耐性(patience),回應(response),舍心(equanimity)等等心的質素。當這些質素隨著所付出的努力和時日漸長,這些漸長的質素會幫助心更清晰地向這些生活中的禪修物件繼續學習與訓練,就像一個良性的迴圈。
既然如此,禪修便是從現狀開始,不是等候將來環境順意時才開始。相反,若心現在不斷逃避現狀與習慣疏懶,那麼就算將來環境變得順意,心依然不會去禪修,因這習慣疏懶的心會繼續逃避沉悶或平凡的順境,只會要求更多順境,更多舒適。
因此,若你現在很想修行,但又要等到兒女長大後或退休後或某些煩惱解決後或某些病痛康復後或找到甚麼修行的捷徑後才開始,請你不要再等吧,請你不要再被你自己的貪嗔癡所愚弄,請你不要再找藉口,請你以現時的現狀為禪修的物件,以這現狀開始吧!
請你看看,若葛榮居士不是從他的現狀開始禪修,而是要等到他的家庭環境富裕或順意後,或他的母親不再需要他的照顧後,或搬離火車站旁的住所後,或從工作榮休後或他的慢性肝炎康復後才修行的話,可能他等到臨終時還在等。相反,當他不執取任何順境亦不逃避任何逆境,以現狀開始與繼續他的禪修,環境會隨著他禪修的進步與行為而改變,最後當上禪修中心的導師,並到各處弘法,利己利他。
現在,要等將來有閒置時間才禪修的念頭己完全打消了。無論身處繁忙的公司,面對友善或不友善的親朋或在熱鬧的都市中,承擔多少責任或任務,都是禪修的開始與延續。現亦不會視參加佛學講座與共修班和翻看佛學書籍為閑餘活動,而是聽聞佛學後,便不斷在日常生活中實驗、實踐、反思、培育心的質素。
祝願各位無論身處任何環境,有多少負擔,都以這現狀為禪修物件,從這現狀開始及繼續禪修。
"Can we see everything without a sense of ownership?"
-Godwin Samararatne
"我們可以看任何事情時不在這事情上加添擁有權嗎?"
- 葛榮居士
﹙二十四﹚請認識所擔當的角色和任務
每個在家人現前都有不少公事與私事,有些難、有些易;有些是喜歡做的、有些是不喜歡做的,怎樣可以學習如實地處理這些不同類別的事務呢 ?
觀察事實的全部
葛榮居士曾指出,當我們觀察一天到晚的各式各樣思念時,不難會發現無論在想的人物、事情和環境是甚麼,所想的總是與自己有關連的。這說明每人都有很強的慣性或習性以自我的觀點與角度去看事物。這樣做使我們只能看到事物的部份,不能看清事實的全部。
葛榮居士曾提示,把文字和語言拿走,然後重新看清楚現正經歷的是甚麼,從新認識面前的現狀,就像第一次見到這狀況一樣。
需履行任務而不是要控制事情
起初聽到這些提示的時候,真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怎樣可以不用文字、語言或不從自己的觀點與角度去從新認識現前的狀況呢 ?
漸漸卻發現到觀察事物的時候其實真的是無需用文字或語言的,因觀察本身是一種行動,無需在這行動上加添以文字或語言所組成的批判或概念。相反,若將自己的概念附加予現前的境況上,所有狀況便會分成好壞、難易、成敗、得失、喜歡和不喜歡、公平和不公平等等。
有趣的是把這些概念拿走之後,現前的境況是不會變成空白的,而是自有它的發展、變動,它自然會跟隨大自然的因果法則與規律而變化。簡單而言,當付出努力時,便有付出努力的後果;沒有付出努力時,便會要面對沒有付出努力的後果。
更有趣的是把概念拿走之後,自己也是不會消失的,也不會蒙查查不知去向,或遊手好閒,而會在某環境下擔當某個角色,而每一個角色亦自有它的任務。
把文字與語言拿走也不是什麼高不可測的境界,只需把自己對現前境況的批評和概念拿走,拿走難、易、好、壞、得、失、喜歡、不喜歡、公平、不公平等等。現前的境況事實上是沒有難、易、喜歡或不喜歡等等,這些概念都是自己加添的,繼而成為一種障礙,障礙自己如實地處理這件事。
例如,返工放工乘交通工具時,若把評論與概念加添予這境況上,便很容易會認為這時段是“繁忙”,這“擠擁”是可厭的。但其實相是在擔當乘客的長角色,有乘客的任務。當人多的時候,便是守秩序的時候,以守秩序來履行乘客的任務。這任務和它的履行並不是一種概念,是實況的需要。無論誰人在這時間,這位置和這環境,都需要履行同一任務。這任務的不會因人而別。
回到公司面對客人時,便是職員的角色,有職員的任務。當客人不滿或不明白時,便是運用經驗與知識去解釋,以履行這角色的任務。運用經驗與知識並不是一種概念,是實況的需要。請知清楚概念(concept)和實況的需要(need)兩者之間的分別。在這過程中,很多時會進一步需要運用經驗與知識去認清楚面前的客人的品格和意圖。若經驗說明面前的客人是不懷好意,別有用心的,便要提防,但無需加添“壞”、“麻煩”、“討厭”等概念。若經驗說明有需要露出眼鏡蛇的一面來保護自己的話,便毫不猶豫地作出嚴厲的姿態與行為,目的不是表達我的不滿或要教訓別人,而是履行這角色中的任務的需要。無論處理後的結果如何,亦無需加上“成功”、“失敗”、“公平”、“不公平”等概念,這些概念只會令自己生起雀躍或失望的情緒,對這件事完全沒有幫助。實況是已付出了經驗與知識去履行任務,結果不可能是永遠在經驗與知識的控制範圍之內。若能看清楚的話,便會明白現前並不是一個要解決的問題(problem),其實只是一個需要處理的境況(situation)。
祝願各位如實地觀察究竟現在這一刻所飾演的角色是甚麼,這角色的任務又是甚麼,怎樣可以好好運用經驗與知識來履行這角色中的任務,又怎樣可以在這過程中吸取進一步的經驗與知識和明白佛法(如戒定慧、如實觀、因果法則)的運作,在這過程中卻無需加添你的批評與概念予實況之上,這些概念事實對看清楚或處理這件事沒有幫助。若你把越多的批評與概念加添予事情之上,你便會越被你自己所加添的批評與概念所操控。
"Enlightened people behave like ordinary people, ordinary people try to be like enlightened people. "
- Godwin Samararatne
"覺悟者活像平凡人,平凡人卻想要活像覺悟者。"
- 葛榮居士
﹙二十五﹚請觀察與認識真相
我們很容易察覺到別人在顛倒是非黑白,但我們又有沒有察覺到自己哪時在顛倒,哪時沒有顛倒呢 ?
認識哪時在顛倒
葛榮居士曾笑說,每一個人在未徹底覺悟之前都會顛倒的,包括自己在內。既然自己也是一份子,當我們見到別人顛倒的時候,又何需驚訝,憎恨或厭惡呢?更無需去預期別人或自己不會顛倒,只需學習如何回應和處理面前的景況。與此同時,逐步學習和訓練自己知道甚麼只是心所虛構的故事(story),甚麼才是真相(reality),不把兩者顛倒,以這智慧來漸漸解開這些顛倒。
認識哪時不在顛倒
根據葛榮居士的提醒,經常觀察 (observe) 自己的日常行為與心的運作,漸漸便明白到原來心很容易會製造或虛構很多故事,然後便跟隨這些故事行為,還誤以為自己正在跟隨真相行為,就這樣不自覺地把故事與真相顛倒。
其中一個有趣的例子是,當我在抱怨某人真沒有耐性,因小小事情便激動,便投訴的時候,原來當下這一刻在沒有耐性、在激動和在投訴的人正是自己。換句說話,當我自己沒有耐性、在激動和在投訴的時候,還不知道,只知道預期和投訴別人不應該沒有耐性,不應該激動,不應該投訴。這不就是迷失於心為別人所虛構的一個完美而不設實際的預期與模型(故事)之中嗎?忽略了其實這刻可以是一個訓練與培育自己的耐性和學習如何回應與處理任何境況的機會(真相)。
起初修習,當觀察到自己這麼樣顛倒的時候,便會責怪自己為甚麼一次又一次的顛倒,迷失於情緒與習性之中。當繼續修習與瞭解自己後,便發現到原來每一次這樣責怪自己的時候,已是為自己虛構了一個完美而不設實際,完全不應該生情緒和不應該有習性的預期與模型,誤以為自己是一位聖者(故事)。忽略了從情緒與習性中釋放是需要長時期培育覺知、耐性、舍心和智慧(真相)。若誤以為應該可以付出少少努力便能做得到的話,這不又是另一顛倒嗎?
既然知道甚麼是顛倒,那又怎樣可以不顛倒呢?便是友善地提醒自己不再依據故事行事,而是依據真相行事。明白到在這過程中,不預期自己做到甚麼或成為甚麼(故事),只是不斷學習與培訓(真相)。
換句說話,當觀察到自己在為別人的沒有耐性而失去耐性,為別人的激動而生起激動,為別人的投訴而去投訴時,便友善地提醒自己無需誤以為別人或自己應該是完美或是聖者,無需給予別人或自己一個減號,更無需抗拒或追隨這些情緒,只需友善地面對這些情緒,向它們學習如何當這些情緒存在的同時仍然可以耐性地繼續觀察、回應和處理面前的境況。
若觀察到面前的人的激動是因為對自己有某些誤解,但自己又沒有耐性去解釋的話,便提醒自己現在所需要做的不是去抱怨這人或自己沒有耐性(故事),而是嘗試以耐性去解釋(真相)。若觀察到自己已經履行了解釋這個任務但別人依然是激動的話,便提醒自己現在所需要做的是不去陪他激動或責駡他(故事),而是學習原諒別人,不去增加別人或自己的苦(真相)。若環境有需要我露出眼鏡蛇的一面的話,也會亳不猶疑地作出嚴厲與強硬的姿態或行動。這姿態與行動的背後並不是憎恨(故事),而是因應環境的需要而行事(真相)。若在這過程中不能保持正念,失念地向別人破口大駡,或生起其他情緒,便提醒自己現在所需要做的不是責怪自己(故事),而是學習友善地原諒自己,從頭做起(真相)。
每當盲目抗拒或追隨情緒或習性行事的一刻便是顛倒的一刻。每當嘗試觀察與認識真相並嘗試跟隨真相行事,這嘗試的一刻便是沒有顛倒的一刻。個中的成敗得失(故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所付出的嘗試與努力(真相)。
祝願各位明白,覺醒的人生是不可以依靠盼望,指令或祈求(故事)而得到,而是需要經過長時間的付出與培訓(真相)。
"Aware that it is just a habit, nothing else. "
- Godwin Samararatne
"覺知到這只是一個習性,無他的。"
-葛榮居士
﹙二十六﹚請學習如何回應習性
就算明知道無需對人和事作出反應,只需去處理和回應,但反應經常是很快的,覺知到這反應時已經反應了,那又可怎麼辦?
習性其實是沒有力量的
葛榮居士曾指出,我們每人都有很強的慣性或習性去反應一些事情,所以培育覺知很重要。當一個習性生起時,只需覺知到它只是一個習性(habit),不是真相(reality),那這習性便沒有力量,然後便不跟隨這不真實而又沒有力量的習性行事。 若然不能立即覺知到這只是一個習慣,並已跟隨它行事,便學習不給予自己任何減號,並反思究竟剛經歷的是甚麼, 瞭解自己。
習性其實是虛空而無實質的
在日常生活中一個很普遍的例子,便是當遇上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時,心內很快會生起一些批評 : “這人真麻煩,今天遇到他真倒楣,希望他快些在我面前消失。”
這些心內的批評很多時會在霎那間生起,覺知到時已遲了。以往會跟隨這些心內的批評去厭惡別人或責備自己已修行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還生起這些無謂的情緒批評。 現卻會覺知與明白到這情緒的批評只是一個習性而已,不是真相。既然這只是習性而已,並無實質的,無需跟隨它,也無需責備它,只需不跟隨它去厭惡面前這個人。然後便是覺知覺醒地觀察實際的情況,以這實際的情況行事。 若過往的經驗說明面前這個人真是一個不合理又諸多要求的人的話,便如實地提醒自己要特別小心和有耐性地處理與面對這個人。因這些評語和提醒是根據以往的經驗而成,所以不是情緒的批評。
換句話說,舍心或無分別心並不是指不可以評論別人,而是先知道哪些是有事實根據的“評語”,哪些是情緒的“批評”,然後明白情緒的批評只是習性,有事實根據的評語才是真相,繼而跟隨有事實根據的評語和真相來處理與回應面前的人和事,在這過程中亦無需壓抑或抗拒這些習性的批評,只需不跟隨它行事便可。以不跟隨習性行事來放開 (let go) 習 性,而不是壓抑或抗拒它。
在日常生活中另一個很普遍的例子,便是心急。當覺知覺察到自己心急的時候,若強要或指令自己不心急,往往只會使心更急,因為心急是一種不平穩的心的狀態,若壓抑或抗拒這狀態,便是在不平穩上加添不平穩。
禪修後,漸漸覺知覺察到心急只是一種習性而已,是無實質的,也無力量的,無需壓抑或抗拒它,也無需跟隨它,只需友善地提醒自己觀察面前的情況有沒有實際的需要立刻或儘快去處理它。若沒有這需要時,便容許這心急的習性存在,但提醒自己的動作可以放慢下來。若面前的情況真的是有需要去立刻或儘快處理的話,也可容許這心急的習性存在,但不跟隨它,只提醒自己的動作要快,卻不是急,學習體驗“快”與“急”兩者之間的分別。 換句話說,心急時只需知道當下有一個心急的情緒或習性,然後不隨不拒,學習如何根據真實的需要來回應與處理面前的境況。
若然行為上已經跟隨了這些批評或心急的習性行事,把面前的事情弄糟了,那也無需懊悔或責備自己,因懊悔與責備也是習性而已。若懊悔與責備的習性已生起,也可容許它們繼續存在,但不跟隨它們,學習友善地原諒自己,原諒別人,學習如何運用經驗嘗試把弄糟了的事情盡力修補,如何不執著事情發展的成敗得失,只欣賞個中的努力。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訓練,一次又一次的反思,反思剛經歷的整個過程,剛經歷的是甚麼,漸漸便瞭解到原來自己是被很多各式各樣不同的習性所條件住(conditioned)。要解開這些條件的束縛,不是去抗拒習性,也不是追隨習性,而是認識它,認識它原來只是惟心所做而實際是虛空的。
祝願各位耐性地向習性學習,學習如何可以不隨它不拒它,以跟隨實際的情況行事來放開它,明白到習性其實是沒有任何力量的, 除非你給予它力量。
"As impermanence is a fact, learn to be open to any change that may arise physically, mentally and externally。"
- Godwin Samararatne
"既然真相是無常,學習開放地面對身體、精神及外間的轉變。"
- 葛榮居士
﹙二十七﹚請開放地面對外境與內境
不知有多少次忽然間有一些不知名的不安或擔憂升起,在這情況下又如何禪修呢?
無需驚訝
葛榮居士建議,無論何時何地遇到甚麼情緒升起,首先學習無需對這突然而來的情緒驚訝("don't be surprised")。每個未覺悟的人都會生各種各樣的情緒,無論這情緒是擔憂、嗔怒、貪欲等等,那為甚麼要對突然而來的情緒驚訝?他們的生起有甚麼稀奇?
下一步便是不要逃避,學習開放地面對它們。苦不是從情緒而生,而是從逃避、抗拒、預期或批判(給予它們加號或減號)而生。
最後便是學習回應與處理現前的境況。若有時候世事是在我們控制的範圍以外,便接受這實況。
看清楚在逃避甚麼
根據上述的提示修習,往往會有很多發現。原來每當覺知到不安或擔憂時,心已在極快速的一瞬間慣性地作出反應,認定這些不愉快感受正在打擾我。於是便進一步慣性地想儘快忘記這不愉快的回憶或憂慮,在不自覺的一瞬間已經做了很多逃避或抗拒的行為。怎樣可以不逃避或抗拒這些突然而來的情緒呢?便是無論它們已生起多久,無論已經製造了多少故事,當覺知到這些情緒或故事時,便提醒自己無需驚訝。生起情緒有甚麼值得驚奇,沒有情緒的生起才是件怪事。
下一步便是學習面對這些不愉快的情緒,開放地看清楚它們從何而來,又究竟是可怕還是不可怕。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與修習,漸漸便瞭解到思想往往會製造很多故事,若不自覺地相信了這些故事,便會不安或擔憂。若看清楚這只是故事而已,不是真實的,那這故事就算不離去或不終結,也會失去力量,因這故事的力量不是源於這故事,而是源於對這故事的相信與否。
看清楚這故事的同時,也需開放地面對與看清楚這些不安或擔憂的身體感覺或感受。它們的生起基本上有兩個因由。其一是誤信這故事是真實,其二便只是一種慣性或習性。因此,就算心知清楚這些故事不是真的,不安或擔憂的情緒不會馬上離去,只會減弱,還會有一部份不安或擔憂的情緒隨著慣性或習性繼續生起。同樣,無需預期這些情緒離去,需明白這只是一個慣性或習性而已,無他的。這些慣性或習性其實跟這些故事的本性一樣,都是無實質的,虛空的,沒有力量的,除非自己給予它們力量。
再下一步便是學習回應與處理現前的境況。禪修當然不是光面對情緒,坐著不動。相反,禪修其中之一的重點是訓練心不受情緒或故事所充斥,使心有空間,然後運用這心內的空間認識甚麼是實際的情況,跟實況行為,處理面前這件事。
舉個生活例子,在放工返家的途中,很多時會突然記起工作時好像是做錯了某些事情,心馬上會不安和擔憂,這便是所謂的工作壓力。禪修後,明白到這所謂工作壓力都是心所虛構的,只是一次修習的機會而已。修習的第一步便是提醒自己,無需驚訝,突然而來的不安或擔憂沒有甚麼稀奇,就算真的做錯了事情也沒甚麼稀奇,人誰無過(真相)。第二步便是面對這記憶,反思究竟是否真的做錯了。很多時候會發覺其實沒有做錯了甚麼,只是心在轉瞬間虛構了很多故事,那便知道這只是故事而已,無他的。若真的做錯了,便知清楚過去的已經過去,懊悔與抱怨都是於事無補的,現前所需要做的是先學習原諒自己,然後思考如何可以運用經驗和知識來補救,這才是真相。在這反思的過程中,無論有做錯或沒做錯,都無需預期不安或擔憂的情緒離去,明白到它們的生起或繼續只是慣性或習性而已,無他的。第三步便是若這事情是有可能補救的,便憑過往的經驗和知識在好幾個不妥當的補救方案中,選擇較為妥當的方案,然後耐性地部署或等候時機,去回應或處理這件事,無論最後的結局如何,都勇敢地承擔自己所作的選擇的後果。若這事情是不可能補救的或已經做了需要做的補救行動但事情的發展仍然是在控制範圍以外,便明白世事有時候就是這樣的,認識再用情緒去反應它或抱怨它也只是畫蛇添足這個實相。最後便是學習做自己的最好朋友,友善地倍伴自己經歷(go through)這一切。
祝願各位拿出一點勇氣,正面地向不斷轉變的外境與內境修習。
" We can use The Four Noble Truths in any situation. "
- Godwin Samararatne
" 我們可以運用四聖諦於任何情況。"
- 葛榮居士
﹙二十八﹚請認識四聖諦
初學禪修的時候,誤以為禪修的其中一個目的是説明自己解決煩惱和對治情緒。後來才明白到,禪修的目的或作用並不是這樣。禪修的其中一個作用是透過面對煩惱與情緒,觀察與瞭解它們由無到有,又由有到無的整個過程,繼而明白到原來煩惱與情緒並不是外間所帶來的,是源於心。既從心生,亦從心滅。然後學習不再將問題歸咎或推卸給別人或周邊的環境,學習培育心的質素(如覺知、舍心、耐性等等),過濾心的雜質(如貪、嗔、癡),以明白如何可以在任何處境中訓練戒、定、慧,可以無加號無減號地如實處理和回應面前的事物。這些瞭解、明白、實踐和訓練才是禪修的作用和重要性,而解決煩惱或超越情緒卻只是副產品和次要的。
苦、集、滅、道 葛榮居士曾多次提及佛陀所說的法中的四聖諦(The Four Noble Truths)。四聖諦是指苦、集(即苦因)、滅(即滅苦)和道(即滅苦的道路)。
葛榮居士還用了一些很簡單的方式來演繹這佛法,使眾同修較容易明白。他打了一個比喻,當一個人病了(苦),無需逃避或驚慌,也無需給它一個減號,但需斷症,找出生病的因由(苦因),才可以對症下藥(滅苦),然後還需經歷一個療程(滅苦的道路),才可以康復。
向苦學習滅苦之道
同樣,當有煩惱或情緒生起(苦),無需逃避或擔憂,也無需給它一個減號,但需找出它們生起的因由。而其因由是對某人、事情或自己有所預期,當該人、事或自己的行為或發展跟這預期不一樣的時候,便生起煩惱或情緒。所以,煩惱或情緒是源於這預期(苦因),而不是源於外界。有了這明白,便不會要求外界的人和事去改變來遷就自己,而是學習不去預期世事的發展或為這些人和事製造故事,只如實地根據經驗去處理和回應它們,不執著成敗得失,卻欣賞到個中的努力(滅苦)。有很多時會知道但做不到,那是因為禪修是一個心的訓練歷程,是需要耐性地付出時間與努力,培育上述的心的質素,過濾心的雜質。這培訓不可能是一朝一夕,需經歷長時期和無數次的學習、實踐、訓練與考驗(滅苦的道路)。
至於生活層面的例子有無數,就以上期的文章為例,曾提及在放工返家的途中,很多時會突然記起工作時好像是做錯了某些事情,心馬上會不安和擔憂,這便是所謂的工作壓力(苦的聖諦)。當提醒自己,無需驚訝或逃避這不安或擔憂,面對它們,向它們學習,便不難明白到原來它們並不是源於外界,不是源於工作中所遇到的人或事,而是源於預期自已不應該犯任何錯誤和為事物的發展虛構了很多負面的故事,然後去擔憂自己不符合這預期和擔憂事物的發展會真的像這些負面的故事那麼樣發生(集的聖諦)。明白了真正的因由之後,便不去預期自己完全不會犯錯,也不要求外界的人和事來遷就自己,而是清楚知道任何預期和故事都是無實質的、虛構的、無力量的、無他的。然後便是運用過往的工作經驗和知識看清楚究竟是否真的做錯了。若沒有做錯的話,便沒有事情要處理。若真的做錯了,便需思考如何可以補救,在好幾個不妥當的補救方案中,選擇較為妥當的方案,然後耐性地部署或等候時機,正面地回應和處理這件事,無論最後的結局如何,都勇敢地承擔自己所作的決擇的後果(滅的聖諦)。在這訓練的過程中,起初是十次中只有二、三次做得到。但經過一段長時期的訓練和多次向不安和擔憂學習,漸漸便會十次中有五、六次做得到。再過一段時期,做得到的次數會更多。但需明白到重點並不是做得到的次數多少,這是次要的,只是修行的副產品而已。重點是在培訓的過程中,心的質素會隨著所付出的時間和努力漸漸提升,心的雜質也會漸漸減薄,戒、定、慧漸漸穩固(道的聖諦)。
祝願各位在日常生活中禪修時,有興趣地認識哪時候是苦的聖諦,哪時候是集的聖諦,哪時候是滅的聖諦,哪時候是道的聖諦,向任何處境學習與認識佛法在世間的運作。
" It is only when we suffer that we find a way out of suffering. "
- Godwin Samararatne
"只有當我們經歷苦的時候,才會找到離苦的道路。"
- 葛榮居士
﹙二十九﹚請修習四聖諦
前一篇文章提及“四聖諦”是指苦、集(即苦因)、滅(即滅苦)和道(即滅苦的道路)。而葛榮居士還用了一些很簡單的方式來演繹這佛法,使眾同修較容易明白。他打了一個比喻,當一個人病了(苦),無需逃避或驚慌,也無需給它一個減號,但需斷症,找出生病的因由(苦因),才可以對症下藥(滅苦),然後還需經歷一個療程(滅苦的道路),才可以康復。
“四聖諦”可以說是南傳佛學的整個基礎,非常重要。
苦的聖諦、集的聖諦
葛榮居士曾提出一個有趣的問題。為什麼“苦”是一個聖諦(聖潔的真諦)呢?答案其實很簡單,只有從苦學習才可以找出滅苦的道路。
相反,若見到苦或不舒適的感覺感受時便想盡方法去逃避或要它們儘快消失的話,便是抗拒苦,與苦搏鬥,沒有向苦學習它的起因,沒有對症下藥,那不但不自覺地在增加苦的力量,也不會認識滅苦之道。
因此,在日常生活中,當有苦或不舒適的感覺感受生起時,與其抗拒它,不如友善地提醒自己:“現正在經歷的是苦的聖諦。”有了這輕輕的提醒,便會明白到現在正是向苦學習的時刻,而不是儘快趕走它或與它搏鬥的時刻。
跟著便是第二步,亦即是實踐第二聖諦,學習向現正經歷的苦找出苦因。怎樣找出苦因?便是認識自己如何向面前的人和事作出喜愛和不喜愛(likes and dislikes),怎樣製造預期(expectations)、審判(judgments)和要求 (demands),繼而怎樣被自己所製造的這些模型和概念所束縛與囚困。
認識與明白真正的苦因很重要,亦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對症下藥,不再將種種問題歸咎或推卸給別人或周邊的環境,不再向外尋覓,而是向內望,繼而明白到只有自己才可以把自己從自己製造的苦惱中釋放出來,這是大自然的法則與規律。
滅的聖諦、道的聖諦
向內望的意思當然並不是將問題全數歸咎自己或背起所有責任,而是靠“自力”滅苦,靠自力認識與實踐第三聖諦,即滅苦的聖諦,向現正經歷的處境學習如何友善地、輕輕地放開、捨下這些喜愛、不喜愛、預期、審判和要求。我們有能力單靠自力去放開、捨下它們嗎?當然有、肯定有,既然我們有能力去製造它們,當然也有能力放開、捨下它們。
如以前多篇文章已提及,放開、捨下的意思當然不是把事情拋諸腦後,置之不理,或抱無所謂的態度,而是指覺醒地明白這些喜愛、不喜愛、預期、審判和要求都只是心所製造的故事,都是無實質的、無力量的、無他的。然後還須要有興趣地、無加號無減號地、耐性地、運用過往的經驗和知識去觀察、認識、回應和處理現前的實況,欣賞個中所付出的努力,吸取個中的經驗和教訓。
最後還須認識第四聖諦,即滅苦的道路。這道路並不可以靠改變外物,或強要自己立刻改變來實行的。而是須經歷長期和無數次向苦的學習、磨練,瞭解與明白真正的苦因,吸取滅苦時無論成敗得失的經驗和教訓,漸漸精進戒、定、慧來逐步改變自己。
在這些經歷的過程中,覺知、舍心、耐性、慈心、彈性等等心的質素自然會隨著所付出的時間與努力(自力)漸漸提升,貪、嗔、癡的心的雜質也自然會漸漸減薄。當這些心的質素漸漸提升和這些心的雜質漸漸減薄,心自然會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有能耐,反思四聖諦和其他佛陀所說的法的運作時也會漸漸較容易明白、明瞭,實踐時所遇到的無知無明或障礙也會漸漸減少,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
因此,滅苦的道路便是修習與培育戒、定、慧。簡單而言,明白苦因是源於內而不是源於外便是“慧”。靠自力培訓上述的心的質素和過濾上述心的雜質,使心的能耐穩固、清晰,便是“定”。不單只是知道與明白,還靠自力一點一滴地嘗試、實踐、實習,便是“戒”。 祝願各位的修行是基於對四聖諦的興趣、明白與實踐,培育戒、定、慧,全靠自力一步一步的踏上這條滅苦的道路。
" When suffering arises, can you say 'Very interesting, because now, it has com, I can work with it. '
- Godwin Samararatne
" 當苦生起時,可否對自己說:'非常有趣,因為它來了,現在有機會鍛煉了。'
- 葛榮居士
﹙三十﹚請不要錯過學習的機會
你有沒有在日常生活中把握培育心靈的機會呢?
情緒的生起便是第一聖諦
葛榮居士建議,我們平時有苦惱或不舒適的感受時,會馬上認定這些都不是好東西,最好不會生起,就算生起了亦最好儘快消失,皆因我們並沒有在這時看到這其實是一個正面的學習機會,一個可以從苦學習離苦的機會。
當苦生起時,其實我們是可以友善地提醒自己無需覺得這是一件壞事,無需給予這感受一個減號,請自己看一看,原來自己正在經歷佛陀所講的第一聖諦。他稱苦為一個聖潔的真諦是因只有從苦才可以找出離苦的道路。
其實,無論在日常生活中有什麼苦惱或不舒適感覺生起時,我們都可以這麼樣提醒自己:“現正經歷的是第一聖諦”。
以培育耐性來違背不耐煩的習性
在日常生活中修習,發現到這麼一個簡單的提示是很重要和有效的。
例如,當自己在等候乘搭交通工具時,或等候某人的回覆或某件事的結果時,往往會感到不耐煩,於是便會不自覺地跟隨習性去抱怨這人或事,越抱怨便越不耐煩,生越多的情緒,受越多的苦。但當友善地、輕輕地提醒自己,現正經歷的不耐煩其實是第一聖諦,心便會有了一個明白,明白到這其實並不是一件壞事,而是一個正面的學習的機會。學習什麼? 便是學習培育耐性的一個機會。只有培育耐性這心的質素,才不會因外境的變遷而變得不耐煩,這才是治本的方法。若要外境變得順意時才沒有不耐煩,那就算外境真的變成與自己的預期一樣,沒有了不耐煩,這只不過是再沒有什麼值得不耐煩的事情才沒有不耐煩,這不耐煩的習性其實依然存在,還不自覺地加強,心的質素不升反跌。相反,在不耐煩的境中培育耐性,心的質素便會提升。以培育耐性來等候交通工具,以培育耐性來等候某人的回覆,以培育耐性來等候某件事的結果,才可減輕在等候的過程中所受的苦,才會在等候的過程中漸漸培育耐性這心的質素。亦只有在不耐煩的境中才可以培育耐性,反而在耐煩的境中是沒有機會培育耐性的。在耐煩的境中談論培育耐性是紙上談兵。
又例如,當自己猶豫不決時,很容易會不自覺地跟隨習性去怪責面前這件事很難、很不公平,或抱怨自己沒用、沒出色、不知如何辦,越怪責便越憂慮,製造越多負面故事,受越多苦。若要外境變得簡單容易處理才能使憂慮離去,那就算外境真的變成與自己的預期一樣的順利順意,沒有了憂慮,這只不過是再沒有什麼值得憂慮的事情而不憂慮,這猶豫不決和憂慮的習性其實依然存在,還不自覺地加強,心的質素也是不升反跌。當下次遇到類似的境況時,也會同樣猶豫不決,同樣憂慮,同樣預期與要求外境變得合符自己的心意。若要世事經常改變到與自己的心意吻合,只是童話中的故事。
相反,在猶豫不決時、不愉快時、憂慮時,可友善地提醒自己,現正經歷的並不是一個壞東西,其實是第一聖諦。心便會明白到,現在正是訓練心去認識什麼是心所虛構的故事,什麼才是實況的時刻。若要找到一個萬無一失的解決方案才敢下決定,這只是故事。實況是應憑過往的經驗與知識,在眾多不妥當的方案中,勇敢地選擇較為妥當的方案,然後承擔自己所作的決擇的後果。亦只有這樣,心的覺知覺醒、彈性和勇氣這些心的質素才會提升。也只有在這些逆境中才可以培育這些心的質素,反而在順境中是沒有機會的。在順境中談論培育這些心的質素是紙上談兵。
經歷過這些訓練後才明白到,修行並不是尋找解決煩惱的方法,或盼望能學到什麼法門可以令自己儘快離苦得樂,或要得到安詳安靜的感覺,這只是在物質層面打轉,尋覓物質層面的舒適快樂感覺感受。修行的其一重點卻是以面對煩惱來認清楚煩惱的本來真面目。認清楚原來煩惱不是源於外,而是源於內心的負面質素和對真相的不明白。既然如此,那麼滅除煩惱的唯一途徑便是培育心的正面質素(如上文提及的耐性、覺知、彈性等等)和對真相的明白(智慧)。當這心有鍛煉(戒)、能耐(定)和明白(慧)時,便會知道原來面前的實相並不是逆境,只是境;面前的並不是難題,只是一個需要回應和處理的情況和一次鍛煉的機會。
祝願各位把握日常生活中的種種機緣來認識四聖諦,培訓戒定慧。
"Be open to change and impermanence, as they are facts of life. "
- Godwin Samarartne
"開放地對待轉變與無常,因它們是生命中的事實。"
- 葛榮居士
﹙三十一﹚請認識所需要的是什麼
究竟我所“需要”的屋是大、是小、是豪華、是平淡、是貴或是平?
瞭解自己的需要
葛榮居士曾說,我們由小到老都是在尋找玩具、得到玩具、轉換玩具。因此,在購物之前應先問自己究竟想買的東西只是心想要(want),還是實際有需要(need)。
至於怎樣才可以知道什麼是要,什麼是需要,那是不可以由別人的口中講解的,也不可依據社會的概念,只可靠自己對個別的情況逐一觀察與瞭解。
努力、無害、無債的安詳
曾參加過好幾次佛學禪修營,住的是幾個男眾共用的一間小房,睡的是硬板兩格,吃的是最簡單的素菜和?包,洗手間也是非常簡陋,洗澡也要排隊等候,早上四時半便起,晚上九時半上。在如此簡單的境地生活,身與心卻一次比一次適應、愉快與安詳。
這經歷說明一個人所需要的東西其實是很少很簡單,但想要的東西卻是很多很複雜。
回到家中,曾經有過一些很有趣的思念,便是既然所需要的是這麼少和簡單,是否應該把計畫將來搬較大較舒適的住屋的念頭完全打消呢 ?
以在家修行而言,重點其實不在於屋的大小美醜,也不是可以或不可以計畫將來,亦不是凡所需要以外的物質都要拋棄。重點卻是這計畫是否合符實際的情況,還是不切實際的預期或故事。
在家人靠勞力工作而獲得錢財,分一部份用來享受,沒有不當的地方。但需小心審視每一分的收入都必須是以付出勞力、無害自己、無害別人而得的成果,也須是法律規則所容許的。亦只有這樣才可以真正享受到個中的安詳與愉悅,否則在這表面享受物質的背後便是擔憂與懊悔。這是很簡單的佛法(即大自然的規則),無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這大自然的規律就是這麼樣運作的。
在享受以正當努力所獲得的成果時,也須注意所享用的物質東西有沒有帶來過量的透支,有沒有適可而止。在現今的社會,不向銀行借款買屋是不切實際的。向銀行借款沒有不當的地方,但需小心審視還款的能力是否合符實際的能力,不要被美麗的樓房或五花八門的供款計畫的“外相”所蒙閉,令自己看不清實況。無債(或輕鬆實際的債務)本身便是一種安詳與愉悅。
若實況是有能力的話,買一間比自己所需要更大更舒適的住屋是沒有問題的。相反,吝嗇是另一種執著。
因此,計畫買樓,只要是合符實際正當收入的計畫,是沒有問題的。重點反而是需清楚明白到個中的安詳與愉悅,不是在將來,不是在達到買樓目標的時候,而是在這勞力付出、積蓄的過程。最後達到目標也好,不達到也好,都同樣經歷到這過程中的安詳與愉悅。
就像行山一樣,若在行的歷程中心只在想儘快達到山頂,心便會被很多渴望與欲求的情緒所充斥,忽略所路過的景色。若不能到達山頂而回時便會失望,就算到達山頂,那種快樂也只是短暫的,很快心又會渴望到更高的山頂,看更美的風景。相反,若認識到行山的樂趣其實是在行山的過程中,那麼所有汗水、辛勞、一花一草、一跌一彎路,都是樂趣。
最後,無論是在計畫買樓也好,已在享受舒適的住屋也好,都需反思與明白“三法印”,即萬事萬物都是無常、苦和無我所的。無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這都是大自然的規律與實相。換句說話,享受住屋的同時,需有智慧地明白這房子只是法律上、概念上屬於我的,事實它不是屬於我的,我對它是沒有絕對的控制權(無我所)。我不能命令這房子不會舊,不會壞,或永遠不會離開我,就算它不離開我,最終有一天我的身體也會離開它和這世界(無常)。若我強要控制它,最終只有落得失望與激動(苦)。相反,若不去控制它,當它存在時享受它,
當它離開時便學習友善地放開它,便會無苦。怎樣放開? 便是明白到事實上所需要的是很少很簡單,就算失去它而搬到另一處毫不理想的地方住,也只是失去所“要”的,並沒有失去所“需要”的。苦與無苦在乎心,不在乎它的離去與否。
祝願各位有智慧地安享付出正當努力的過程與成果。
"We cannot demand from life how things should be. "
- Godwin Samararatne
"我們是不可以指令世事如何發生的。"
- 葛榮居士
﹙三十二﹚請修習不存概念的知足
相信每個人都曾聽過一句金石良言:知足常樂。但何謂知足? 又何謂不知足?
先瞭解不知足的因由
葛榮居士提示,請以覺知和舍心去觀察心的運作,在未要求什麼之前,先嘗試瞭解心、瞭解自己。
跟著這簡單的提醒去觀察,不難察覺到自己很容易為自己製造很多問題,皆因不先瞭解情況,便立刻向這情況提出很多索求。而佛家的智慧卻是在未滅苦(第三聖諦)之前,先需找出與明白苦因(第二聖諦)。
那麼,若覺知到當下現在的心是處於不知足時,不是立刻去要求心變得知足,或是立刻把對物質的要求降低而令自己較容易知足,而是先觀察為什麼不知足呢 ?這心受什麼東西所操控或條件(conditioned)而變得不知足呢?先以觀察來瞭解不知足的因由。
隨實況而行便是知足
若不觀察與瞭解心,只憑主觀為知足與不知足畫界線、定標準,那麼這界線和標準很容易會不自覺地變成操控心的無形條件。
就以出外旅遊為例,每年的夏天心便會生起一個意念,便是勤勞工作了一年,但願可以出外旅遊。這意願可以說是不過份,不苛求。後來工作的環境有了變化,有兩年多的時間不能出外旅遊,心感失望。於是便對自己說,世界上有很多人一生也沒有出外旅遊的機會,現能夠兩、三年出外一次,應該要知足。但是,在這思考的過程中,無論實際出外旅遊的次數是多是寡,是有是無,自己已經是不自覺地活在心所虛構的概念(concept)之中。心依然是受這些一年、兩年的概念所操控,依然是被這些概念所條件。只不過是若把準則定得較高的話,會很難達到這準則,感到快樂的次數會相應少。若把準則定得較低的話,會較易達到這準則,感到快樂的次數會相應多。但是,個中的快樂,無論多寡,依然是物質層面或是概念層面的快樂,依然是依靠物質而生,受物質所條件。
相反,若先觀察心,嘗試瞭解與認識心現在究竟受什麼條件所操控呢 ?便不難會察覺到當心內有知足或有不知足時,心已自覺或不自覺地為某事物畫上一條界線或標準。在這界線或標準的一面,是知足,是所謂的快樂。在這界線或標準的另一面,是不知足,是所謂的不快樂。因此,心的知足與不知足,快樂與不快樂,便被這惟心所虛構的界線或標準(亦即是概念)所操控與條件。而在知識的層面,還誤以為這些知足、不知足、快樂或不快樂是外間所帶來的,還不斷將這虛構的界線或標準調校,以求多一些快樂,少一些不快樂。
放開、放下這條件卻不是把知足的標準減低至兩年、三年或永遠不出外旅遊都不要緊。而是放開、放下任何界線或標準,亦即放開任何有關的概念。心內沒有一年、兩年、三年或永遠的界線或標準,明白到這界線或標準只是惟心所虛構的,實況之上根本從來就是沒有這個界線或標準的。
放下這界線或標準之後,並不表示什麼都不要,什麼都是無所謂。而是觀察實況,認識今年夏天的實況是否容許我放年假出外旅遊。若可以的話,便起行,隨實況而行。若不可以的話,便留下,明白這也是隨實況而行。心內沒有知足或不知足,只知隨實況而行。當這心不與實況抗衡,心便會自然而然地安詳與快樂。
若現時不可以成行的話,便繼續觀察環境,靜候環境的變化,還可以做一些正當的行為去影向環境(如為事務作出適當的安排等等),然後待環境變為許可時便起行。要等多久? 不知、亦無需知,只知任何環境都會變化,這個環境也不會例外。等候時會不快樂嗎 ?視乎心有沒有年月日的標準與界線,有沒有被這時日的概念所條件。
換句說話,沒有概念的知足,是先觀察與瞭解實況,放開、放下心為實況所附加或虛構的標準、界線,然後只是隨實況而行。那麼,在這期間的一切安詳與快樂,便會是源於對實況的認識,而不是源於概念。
源於概念的快樂是不穩定的,也可成為操控心的條件。源於實況的安詳與快樂是根本就是已經存在的、在乎您認識到它們的存在與否。
祝願各位都會嘗試觀察與瞭解實況,以放下概念,認識 : 實相常樂。
" The teacher is your own experience. "
- Godwin Samararatne
" 導師便是你自己的經驗。"
- 葛榮居士
﹙三十三﹚請實踐中道
相信每個人都會在某程度上受周邊的事情所影向,有時候使我們笑,有時候使我們哭。我們又如何可以透過禪修去訓練心,使我們受環境所影向的程度減低呢 ?
中道是大自然的規律
葛榮居士曾提示,人們很容易走兩個極端,而修行者卻需以覺知覺醒的心去觀察周邊的環境,認識其中道("the middle way"),避免走兩個極端。
聽了這簡單的提示之後,便不斷修習和實踐,並據這過程的實際經驗反思一個問題: 什麼是中道? 當然不是指做事時只付出一半的努力,也不是指對辦事的要求或目標只需達到一半就可以。何為中道,有很多種演繹。其一演繹是像琴弦一樣,太松或太緊均不能發出音韻,只有適中才可。
應用於日常生活中,若對周邊的事情的發展看得太重,心便會跟著事情的起落而哭笑,心的狀態便會變得緊張或雀躍;若對周邊的事情看得太輕,心的狀態便會變成鬆散、無所謂。因此,禪修者需經常觀察現在當下心的狀態。若覺知到當下心的狀態是太緊,無需給予這狀態減號,只需友善地提醒自己把事情放開一些。若覺知到當下心的狀態是太松,也無需給予這狀態一個減號,只需友善地提醒自己對事情要著緊一些。不斷學習以觀察來調校心的狀態和行為,避免走兩個極端。
就像一位調校樂器的師傅,他不能無需試音便可把樂器調校適當,他需於調校後試音。若音式過高,他會把琴弦放鬆一些;若音式過低,他會把琴弦收緊一些。沒有經驗的師傅則需試音很多次才能調校出適中的音韻,富有經驗的師傅卻只需試音好幾次便可。
同樣,若要學到某某法門,能立刻知道如何可以保持中道,不松不緊地處事,全不受環境所影向,這只是欲念。相反,不求捷徑,只學習觀察當下心的狀態和心對外境的反應或回應,瞭解自己,瞭解心,瞭解當下是過松過緊還是適中,然後因應需要而作適當的調校(即友善的提醒),便已是實踐修習中道。
起初修習時,經常會過松或過緊,不是在極端的一邊,便是在極端的另一邊,似乎無法可以捉摸到兩者之間的平衡。隨著不斷的修習和嘗試,對於這平衡的認識會漸漸增加,以友善的提醒來調校心的狀態會漸漸善巧,這全賴不斷修習和嘗試時所培育的經驗和心的質素(覺知和舍心),而不是靠什麼法門或捷徑。
最接近實況的選擇便是明智的選擇
中道的另一演繹,便是瞭解與認識實況。例如,當觀察到自己被別人責備時,以往誤以為只有兩個選擇。其一便是若這責備是不正確、不公平的,便反駁或啞忍;若這責備是正確、公平的,便懊悔或責備自己。其二便是開解自己,不跟別人計較,無所謂。漸漸卻明白到原來還有第三個選擇,便是選擇把時間和精力專注(focus) 於認識面前的實況,思考如何處理或回應面前這件事,而不是思考誰是誰非,或有所謂還是無所謂。
當嘗試觀察面前的實況,先瞭解面前這件事,便會自然而然地明白到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麼對、錯、公平、不公平,面前的只不過是人與人之間溝通時常有的一些誤會、誤解,兩者(別人與自己)的習性都是不先瞭解情況便馬上把自己的預期附加對方的身上。既然實況是誤解,回應便是解釋,就是這麼簡單。
解釋時需要運用耐性和過往的經驗,而無需在這解釋上加添難、易、應該、不應該這些惟心所虛構的故事。也無需預期別人一定會明白和接受解釋,認識實況是只能盡力而為。
若然實況是沒有誤解,只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便學習友善地原諒自己,思考如何可以補救,把損害減至最低,也是認識實況是只能盡力而為。再在實況上加添懊悔或自責,也只不過是畫蛇添足。
當漸漸把越多的時間和能量放於觀察與思考如何處理面前的境況時,很自然地,受周邊事情的影向而變成哭或笑的程度會越來越淺。相反,若把時間和精力用於思考誰是誰非,公平或不公平,應該或不應該的話,心便會受周邊的事情所束縛,或哭或笑。
上述的第三個選擇便是中道,心與行為都沒有走在兩個極端,只是嘗試認識實況,隨實況而行。
祝願各位看清楚面前有多少個選擇(options),然後作出明智(最接近實況)的決擇。
"Learn to say O.K. even when it is not O.K. "
- Godwin Samararatne
"就算﹙情況是﹚不O.K. ,也可學習﹙對這情況﹚說一聲 O.K. 。"
- 葛榮居士
﹙三十四﹚請修習不隨情緒走
您有沒有觀察到在一天內,您的心曾處於哪些不同的狀態之中。
只是繼續觀察、知道
葛榮居士曾提示,當有思念或情緒升起時,若我們去問為什麼它們要打擾我,它們的生起是對,還是錯等等,這是完全沒有幫助的。只會製造更多問題、更多苦惱。
禪修卻是無論心內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是觀察,只是知道。當只繼續觀察和知道(內觀),便自然會有發現。
跟著上述簡單的提示,在日常生活中修習,不難觀察到,在一天之內,心的狀態跟隨著種種不同的思念和情緒,生起種種喜怒哀樂不同的變化。
起初觀察的時候,有不少誤解,例如當覺知到現在當下心的狀態是失望,便認定自己正在失望,皆因誤以為既然這失望的情緒是我的,當我有這情緒時,我必然亦是在失望。 但是,當繼續觀察,並嘗試不給予這觀察的物件(如失望)任何評語,漸漸卻發現和瞭解到原來有失望的情緒時,並不表示我必定也是在失望。情緒是情緒,我是我,兩者不一定混為一體。其實我是有能力不跟隨這情緒行為的,其實情緒和我是可以獨立運作的。
第三個選擇:選擇不隨情緒走
當失望升起時,原先只有兩個選擇,其一是跟隨它失望,其二是渴求失望的情緒快些過去或壓抑它,等它過去或消失時便會沒有了失望。但後來觀察清楚它時,便發現原來除了這兩個極端的選擇之外,還有第三個選擇。
這第三個選擇便是,任由這無常和無實質的失望自然停留或離去,自然生滅變化,只是觀察它、知道它,但不跟隨它行為。就算失望的情緒現正存在,依然可以選擇導引(guide)心去思考如何回應和處理面前這件事。無需等到失望的情緒離去或消失後才正面地思考、回應和處理;就在它存在的同時已可正面地思考、回應和處理。情緒只是情緒,回應是回應,兩者不一定連系。心的狀態會因應實際的正面行為(思考、回應和處理)而漸漸自然地變得積極。相反,若盲目跟隨失望而失望,或壓抑它,心的狀態便會因應這負面行為而變得消極。
為什麼可以不跟隨失望的情緒而失望?皆因任何情緒的本性都是無實質的。在失望延續的時日裡,若面對它,觀察它,瞭解它,不難發現與明白這失望的情緒或心的狀態其實已經有了很多變化,例如由弱轉強,由強轉弱,由弱至無,又回來,又離去等等,內裡根本就從來沒有一個失望的實體。但若不去觀察它,瞭解它,知道它的無常狀態,便會直覺上誤以為它是真實的,盲目地被它所指揮,指到東,指到西,坐立不安。
若經過觀察和瞭解(內觀),清晰知道這情緒或心的狀態是在無常變化,是無實質的,便會在實際的層面明白到它不等於我,我不等於它,不一定要聽從它的指揮。當有失望的情緒時,並不表示我亦是在失望,只表示當下現在有一個無常和無實質的情緒或心的狀態。兩者(我和這情緒)其實是可以獨立的。兩者混為一體,還是獨立運作,在乎心有沒有覺知覺醒地(awareness)觀察、瞭解、知道,還是半夢半醒地跟隨。
同樣,若覺知到現在當下的情緒是嗔怒時,以往會認為只有兩個選擇。其一是跟隨著嗔怒的情緒而嗔怒;其二是壓抑它或等它過去後,才可平靜下來。現卻明白到原來還有第三個選擇,便是由得嗔怒的情緒自然停留或離去,由它自然生滅變化,只是觀察它、知道它,但不跟隨它嗔怒,不跟隨它行為,如實地觀察,瞭解與回應現前的境況。那麼,心的狀態便不會隨著嗔怒的情緒而變得激動,而會因應對這實況的回應而漸漸自然地變得安穩。
又例如,若現在當下心的狀態是鬆散,也可以選擇不跟隨這鬆散的心的狀態去鬆散,把面前所需要處理的事情拋開不顧。其實是可以選擇任由鬆散的心的狀態自然存在或離去,由它自然生滅變化,只是觀察它、知道它,卻導引思念去思考如何處理面前的事務,導引行為跟隨這正面的思考而行。那麼,心的狀態便不會隨著鬆散的情緒而變得懶惰,而會因應實際的思考與行為而漸漸自然地變得有生命力。
祝願各位認識到每一個人都有能力不跟隨情緒行事,這不是聖者的專利。
"People can steal away all your material possessions, but they cannot steal your mind. "
- Godwin Samararatne
"別人能偷走你所有的物質東西,但不能偷走你的心。"
- 葛榮居士
﹙三十五﹚請認識煩惱的本來真面目
近來從新聞或親朋聽到很多負面消息, 如世界局勢的動盪、經濟衰退、失業、負資產等。回望自己的處境,也需面對公司精簡人手,上司或客人越來越多的要求等。很多時都會有緊張或驚怕(fear),那又如何禪修呢 ?
不尋覓捷徑、認識心的運作
禪修的起步便是學習不去渴求問題快些解決,不求捷徑,就運用葛榮居士幾個簡單的提示來修習。他多次提示,苦惱不是源於外,而是源於內心對自己、別人和事物有種種預期。所苦惱的,不是這人或事,而是強求這人或事的行為或發展要跟自己的預期一樣。
換言之,所驚怕的,並不是這世界局勢或經濟的變化,而是心在不自覺間已為整個局面虛構了一個美麗的模型,便是廿一世紀的世界局勢應該是不會如此不穩定的;隨著科技的發達,經濟應該只是大漲小回;公司精簡人手,上司或客人亦應該體量自己工作負苛的增加,不應再諸多要求;自己禪修了這麼多年,亦應要詳和、靜觀其變,不應該有緊張或驚怕。心就在轉瞬間,不自覺地虛構了很多美麗的預期和模型。還在驚怕若世事的發展真的不能達到這些預期,那就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觀察、瞭解、面對
有趣的是,禪修並不是明白了世間事的無常和內心預期的虛無,便沒有了驚怕。而是當覺知(aware)到驚怕升起時,友善地提醒自己、無需預期自己沒有驚怕。友善地問自己:“可以讓驚怕自然升起(生)、停留(住)、變化(異)、離去(滅)嗎?”明白這正是培育心友善地面對驚怕和觀察(observe)它的時刻。
起初學習友善地觀察驚怕時,有很多不舒適的感受,於是便去看電視看書來轉移視線,想儘快忘記或逃避它。 但有時又會記起葛榮居士的提示:“無需預期它快些離去,學習與它交一個好朋友。”於是便繼續陪伴自己去觀察與經歷它。這麼樣一次又一次修習與實踐,有時候壓抑或逃避它,有時候面對它。就在這過程之中,不自覺地親身體驗到驚怕的力量原來是源於自己對它的壓抑或逃避。 當友善地安詳地面對它時,雖然不舒適的感受依然存在,但並不辛苦,它的力量自然會減弱。禪修的目的並不是減弱驚怕的力量,這只是副產品。 重點是在這過程中,親身認識到驚怕的本來面目是從無而來,從無而去,所謂的停留時也是虛空的、沒有力量的,除了自己給予它的力量之外。若不訓練心去認識它,便會誤以為它是真實的、可怕的、有力量的。
有了這佛家對真相的智慧,還需處理或回應事情,不可以只是坐著面對虛空的驚怕而不動。曾經腦海中有一個很有趣的問題,就是既然萬事本空無,為什麼還要處理或回應(respond)事情呢?經過一次又一次禪修體驗,漸漸便明白到,若不處理或回應事情,這行為本身便是一種逃避。 那麼,就算所謂的明白到驚怕是惟心所虛構的,也只是理論或概念層面的明白。若要培育真正的明白,身體的行為和心的明白須一致,同時面對和回應前面的境況。這才是真正明白到面前的一切驚怕、困難和障礙都是惟心所虛構的。
怎樣無驚怕地回應世事? 便是觀察,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可以做。就以上述所提及的世界局勢或經濟的變化為例,若先觀察自己在這環境中所扮演的角色,便會明白到這是不可以靠任何個人的力量去改變,所以沒有什麼可以做,那就讓它自然發展吧。 但自己起碼可以做的,便是培育心不去預期或驚怕它的自然發展,不去東奔西跑,不去慌張,不去四周散播負面情緒。心清晰知道行為的“外相”好像什麼都不做,其實真相是沒有什麼可以做,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不把世事負面化。
若以失業、負資產或工作的種種要求為例,也是先觀察自己在這環境中所扮演的角色,在有限的資源(財力、知識、人力和工作經驗)中,盡力演好這個角色。若強求在有限的資源下要完美地演好一個角色,只是欲念。 禪修便是學習觀察與瞭解實況,作出最為接近實況的決擇。 在眾多毫不理想的職位或財務安排下,勇敢地選擇一個對比上可以將損失減至最低的安排,然後學習友善地陪伴自己去經歷這個安排,承擔這個安排的後果。 明白到在這經歷之上再加添任何緊張與驚怕都是於事無補的實相。
祝願各位都以驚怕為禪修的對象,友善地向它培育心與行為的無懼。
" Problems and suffering will arise, but learn to know what to do when they arise and how to recover from them. "
- Godwin Samararatne
" 問題與苦惱會生起,但學習當它們生起時知道怎麼辦和如何可以復原過來。"
-葛榮居士
﹙三十六﹚請學習如何從情緒中復原過來
上期文章分亨了一些如何透過觀察、瞭解與面對驚怕(或任何其他情緒)來明白驚怕原來是無實體的、並不可怕的、無他的。 但在初學禪修的時候,面對驚怕(或其他情緒)是不是容易的。 那麼,當被驚怕(或其他情緒)所操控時,又應如何辨呢?
接受、原諒、反思
葛榮居士曾提示,禪修並不是訓練心不會再有情緒、不會再有苦惱,而是訓練心有情緒或苦惱生起時,知道怎麼辨,知道怎麼可以復原過來(recover)。
葛榮居士亦曾提出幾個很簡單的建議。 其一便是不去預期自己不會受情緒的困擾,接受自己就是這樣的,就是會被情緒所困擾的。 其二便是學習友善地原諒自己,無需責怪自己不應該發脾氣,無需給予自己一個減號,也無需對自己苛刻("don't be hard on yourself"),學習對自己仁慈。 若自己責怪自己的話,內心便充滿責怪,自然便會責怪別人。 若知道如何對自己仁慈,內心便有仁慈,然後才可以把心內的仁慈分給別人,對別人仁慈。學習與情緒(內境)、自己或事物(外境)交好朋友,陪伴自己這位最好的朋友去經歷這情緒,經歷從情緒復原的過程。 最後便是在情緒過後,反思(reflect)剛經歷的究竟是什麼,瞭解情緒,瞭解自己。
沒有新一輪的情緒
在禪修前,當驚怕(fear)生起時,不知怎樣辨,只想不受它操控,卻又被它控制。 多年的禪修後,有驚怕生起時,就算心亂如麻,記不起怎樣可以運用這個境來訓練自己的心,起碼亦會如實地知道自己是會被情緒所困擾的,被它所困擾有什麼稀奇,不去掙扎,不與它搏鬥。 只知道它的存在,無他的。 起初是需要當時或之後提醒自己不與驚怕搏鬥。 漸漸便習以為常,這個深深的明白已成了一個習慣。 換句說話,禪修前的慣性是當驚怕生起時,立刻認定這不是好東西,這裡有一個難題(problem)。 多年的禪修後,慣性是當它生起時,沒有一個概念說這是壞東西或難題,也沒有一個概念說這是好東西或沒有問題,只是明白它的生起沒有什麼稀奇,無他的。
未禪修之前,當第一輪的驚怕還未過去,新一輪的情緒又來,便是責怪自己剛才受了慌張的操控,處事不當。 如事者,情緒便加倍,繼而再向周邊的人發洩,令自己與周邊的人受苦。 多年的禪修後,就算受了驚怕的操控,處事不當,亦會當第一輪的驚怕漸漸減弱時,心漸漸呈現少許空間時,馬上友善地原諒自己。 這原諒並不是概念上說自己沒錯,也不是概念上說自己應該原諒自己,而是透過一次又一次的觀察與瞭解,明白到剛才自己在慌亂時,正是一個在受苦的人。有了這明白,對自己的慈心便會自然而生起。當慈心地原諒自己,自然會沒有了新一輪因責怪自己而起的情緒。自然地過去了情緒已經過去,沒有加倍。當從情緒中提早復原過來時,便學習運用這心的空間去思考有什麼可以做,把剛才的破壞減低。有的話,便去做。沒有的話,便止靜。這麼樣,不刻意地,苦便沒有繼續散播四周,周邊的人也會自然地得益。
最後便是反思剛才經歷的是什麼。禪修前,只會懊悔,很少反思。多年的禪修後,反思已成為一個習慣,無需催促。每天晚上都會很自然地回顧當天經歷的事情。有情緒的時刻便如實知道自己在這境況下會有情緒。沒有情緒的時刻便如實知道自己在這境況下沒有情緒。如實瞭解自己所處的禪修階段,並不是虛構的這麼好,也不是受情緒操控時的這麼壞。
受驚怕所充斥的心是不容易反思,也不容易去認識情緒的虛空或什麼是它的本來真面目。從驚怕復原過來後,心漸漸有空間,便可用作反思。在心的層面而言,可反思剛才驚怕的力量從何而來,從何而去,存在時是怎麼樣繼續的,它的本來面目是什麼?在生活的層面而言,可反思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時除了以驚怕或慌亂去反應它之外,還有沒有其他處理或回應的方法呢?然後記著這處理或回應的方法,但不預期自己下次必定做得到,也不預期這樣做下次便可以完美地處理事情。就像做一個實驗(experiment)一樣,儘管試試看,以興趣來看看這實驗的結果如何,而不是預期實驗的結果必定如願。
祝願各位耐性地學習如何可以從情緒中復原過來,以取代預期不要生情緒的習性。
" Learn to be able to laugh at life. "
- Godwin Samararatne
"學習可以向生命﹙的滑稽﹚開心笑笑。"
- 葛榮居士
﹙三十七﹚請勿活在概念中﹙一﹚
記得遠在求學時期,還未接觸佛學或禪修,曾在逛書店時無意中看到一本很淺易的佛家故事書。其中有一個牧羊人的故事,對我的影響深遠,為日後對佛學和禪修的興趣埋下種子。這故事給了我很多提醒,而我亦因應自己的經驗對這故事的原著作了一些改編。
牧羊人的故事 話說很久以前,在深山上杳無人煙處有一個牧羊人,每天辛勤牧羊,過著愉快與自由的生活。每年他下山一次,賣掉一些羊毛來過活。有一年,跟他買羊毛的商人想欺騙牧羊人的錢,便對他說:“你其實是一個很不快樂的人,因為每個男人都有妻子,而你卻沒有。你把一半的積蓄給我吧,你便會有個老婆。”牧羊人便把他多年辛勤積蓄的一半給了這商人。這商人便對他說:“現在你已經是一個很快樂的人,因你現在已有一個妻子,你現在可以快快樂樂地回到山上過著幸褔的日子!”牧羊人聽到這說話時頓時覺得很開心,回到山上快樂地過了一年。
第二年牧羊人如常下山,商人對他說:“你其實是一個很不快樂的人,因為每個成家立室的男人都必定要有一個兒子才會快樂,而你卻沒有。你把另一半的積蓄給我吧,你便會有一個兒子。”牧羊人便把他多年辛勤積蓄的另一半交這商人。這商人便對他說:“現在你已經是一個很快樂的人,因你現在已有一個兒子,你現在可以快快樂樂地回到山上過著幸褔的日子!”牧羊人聽到這說話頓時覺得很開心,回到山上快樂地又過了一年。
第三年牧羊人如常下山,商人對他說:“你其實是一個很不快樂的人,因為你的妻兒都生病了,你再給我跟上年一樣多的錢,我會把他們醫好。”牧羊人回答:“我已把所有的積蓄給了你,我再沒有這麼多的錢。”商人便很憤怒地說:“你現在已是一個很不快樂的人,因為你的妻兒已經病死了。”牧羊人聽到這說話頓時覺得很憂愁,回到山上過著下半生很不快樂的日子。
學習做一個有智慧的牧羊人
這牧羊人好像是很傻、很愚蠢、很無知,那麼容易相信別人的說話,為了一些無實質的、虛空的觀念,令自己一時笑、一時哭。但想清楚之後,卻會問自己,自己在一天內,又曾經有幾多次自覺或不自覺地做了這牧羊人而自己還不知道呢?
記得當年第一次看到這牧羊人的故事時,明白到其實自己也是活在一些虛無的社會概念之中。當時是在求學時期,若公開試的成績是優良的話,便雀躍,成功了,可以開心一年或更長的時間。若公開試的成績不能達到標準,便失望,失敗了,可以沮喪一年或更長的時間。在多次公開或專業試放榜前後,心情的緊張實難以形容。將一切悲喜全交給公開試的成績,自覺或不自覺地活在社會的評價和認同(概念)裡。重點完全放於這些概念,完全忽略了付出努力的過程或在這過程中實際吸取的知識和個中的樂趣。
當然,不活在社會的評價和認同(概念)中,並不表示馬上走到另一極端,不再努力讀書,而是把重點放于求學過程中。成績和社會的認同有它們的價值與作用,但更重要是在求學過程中的種種培訓,和人的質素的培育,如不怕艱辛、學習不太松不太緊地長期多年努力、學習面對與經歷考試的壓力、知識的充實、思考力的精進等等。
就像那故事中的牧羊人一樣,若然他有智慧,不誤信商人的說話或社會對快樂的準則,他也依然需要繼續在山上做好他的工作,履行他在這個角色中的任務,亦即繼續辛勤牧羊,而不是把社會的觀念放下後便遊手好閒,無所謂。一個有智慧的牧羊人,把社會觀念放下後,無論社會評價他的獨處生活是好是壞,是苦是樂,他也會繼續愉快地辛勤牧羊。
同樣,記得當年看過這牧羊人的故事後,曾多次提醒自己把概念(成績高低和社會的認同)放下。放下後,並不是把成績的高低看作無所謂,也不是把社會的認同與否視如糞土,而是無論成績高低或社會認同與否,都繼續學習愉快地辛勤讀書,盡力考取好成績。學習不斷種正確的因(付出努力求學),讓正確的果(好成績)自然而來。最後,無論成績高低,快樂是在求學的過程,而不是要等到有好成績時才可以快樂。
祝願各位都會觀察與瞭解您自己又有沒有在日常生活中做了這牧羊人也不知道呢。
"Find out and explore what you are really going through."
- Godwin Samararatne
" 探測與找出究竟你現在經歷的其實是甚麼。"
- 葛榮居士
﹙三十八﹚請勿活在概念中﹙二﹚
上期的文章提到一個牧羊人的寓言。這位牧羊人本來在山上過著愉快與自由的獨居生活,但當他聽到別人說應該有妻兒才快樂,他便覺得自己不快樂。當別人誤導他有了妻兒,他頓時覺得自己很快樂。當別人誤導他的妻兒病死了,他頓時覺得自己不快樂。從始至終,雖然實況是他獨自 一人,他的心卻活在不同的故事(概念)中。
被自己的心欺騙
為什麼牧羊人會受別人的說話所影響,使他自己時笑時哭呢? 皆因當牧羊人聽到別人說應該有妻兒才快樂時,他的心便虛構了一個快樂的模型,這個模型是有妻有兒就會快樂。當他聽到別人說他已有了妻兒(雖然這話是誤導),他的心立即活在一個有妻兒的故事裡,這個故事使他快樂、使他笑。當他聽到別人說他的妻兒已經病死了(雖然這話亦只是誤導),他的心立即活在一個沒有妻兒的故事裡,這個故事使他不快樂、使他哭。其實,由始至終,他的心隨著別人的說話,虛構了不同的故事,而他就活在這些故事(概念)中。實況沒有使他哭笑,但這些惟心所虛構的模型、故事或概念卻使他時哭時笑。
表面上,牧羊人是被別人的說話所欺騙。其實,他是不自覺地被他自己的心所虛構的模型、故事或概念所欺騙了。這亦說明,當我們被別人的說話所欺騙或指揮時,不是立刻去怪責別人,而是需覺知覺醒地觀察與瞭解自己其實有沒有被自己的心欺騙了。
都市中的牧羊人
在日常生活中,被自己的心欺騙還不知道的例子很多。例如,在工作的時候,有次自己用了多天的時間與努力寫好一份意見書,自己覺得很滿意。把這檔交了給上司與同事審核時,他們亦大加讚賞,聽到了這些順耳的言語時,頓時覺得很開心與雀躍。之後便滿心歡喜地把這份檔交給客人,誰料客人卻非常不滿,諸多批評。聽了這些逆耳的言語時,頓時覺得失望與沮喪。
禪修的妙處便是在這過程中,會友善地提醒自己,可否覺知覺醒地觀察與瞭解實況,看看有什麼可以做來處理與回應這件事,而不是強要事情的發展如意。有了這提醒,再進一步對實況的觀察與瞭解,察覺到這份意見書有時令我雀躍,有時卻令我沮喪,但其實由始至終,都是同一份檔。
為怎麼同一份檔會在不同的時段使我有不同的反應?答案其實很簡單。令我雀躍與沮喪的並不是這份文件,而是心內的故事(概念)。當聽到別人對這份檔的讚賞時,心便為這份檔虛構了一個100分的故事(大大的加號),而我亦活在這個惟心所虛構的美滿故事中,所以很開心、雀躍。當聽到別人對這份檔的批評時,心便為這份檔虛構了一個零雞蛋的故事(大大的減號),而我亦活在這個惟心所虛構的一文不值的故事中,所以便失望、沮喪。在這個過程中,我並沒有注意與關心到實況是無論別人或自己給多少評價予這份檔,它倒是我付出多天努力、專心工作的成果,自有它不多不少的價值。而我卻不自覺地在不同的時段活在不同的故事(概念)中,就像那個牧羊人一樣。
當覺知到(aware)原來苦因不在這份檔,也不在別人的讚賞或批評,而是因自己沒有活在實況中,只是活在心內的故事與概念中,便學習不再給力量予這些故事,把精力專注於實況,亦即是把精力專注於現在有什麼可以做來處理與回應這件事。有什麼可以做?便需觀察個別的實際情況,然後學習隨實況而行。當時我可以做的,便是在客人對這份檔有誤解的部份,反思另一個方法嘗試再向客人解釋與澄清;在客人沒有誤解的部份,便堅持,培育與運用自信。明白到我只可以盡自己的經驗與知識而為,而我是不可以指令世事如何發展的。若在這之上再加添一些評價,如難、易、成功、失敗等等,都只是在實況之上加添一些惟心所虛構的故事或概念而已,於事無補。若然客人最終不接受這份意見書的話,表面上(外相)是我草擬的文件導致客人的不滿,但實際上(實相)是我已在這情況裡履行了所擔當的角色的任務,因我已盡經驗與知識而為,這就是我在實況層面的任務,強要達到目標只是概念層面的任務(只是故事而已)。
祝願各位常審察您的心現在當下究竟是活在實況中,還是活在惟心所虛構的故事或概念中。
" Be awake, be aware, just observe. "
- Godwin Samararatne
" 覺醒覺知地觀察。"
- 葛榮居士
﹙三十九﹚請勿活在概念中﹙三﹚
在日常生活中,難免會遇到一些左右做人難的情況。在這情況下又如何禪修呢?
沒有應該或不應該
舉一個較常遇到的情況,在公司工作時,有時候是一組同事合作做一件差事,而其中一人的疏懶,可影響整件公事的質素和整組人的士氣。若勸告這位疏懶的同事,又怕開罪他。若置之不理,又像眼巴巴的看見公事越弄越糟。
在未認識禪修之前,往往會盲目追隨腦海中的一些概念行為。有時候會有一個概念升起:“我有道理,我不怕開罪別人。”於是便去勸告,這衝動多會弄致不歡而散。有時候又會有另一個概念升起:“算吧,人是不會改變的,勸告是沒有用的。”於是便由得這件公事得過且過。有時候卻有幾種不同的概念同時升起,一分鐘叫自己應理直氣壯,另一分鐘卻叫自己無謂做明知沒有好結果的事情,一時間腦子內被很多概念充斥,不知如何是好。
認識禪修之後,漸漸明白到上述腦海中的概念都是一些主見或主觀,是不穩定的,因它們會因應自己的心情或某時候的見聞見識而改變;也是虛空的,因世事從來就是沒有絕對,沒有敢作敢為就一定是對,也沒有不作不為就一定是錯,所有“對”與“錯”都是惟心所虛構的。學習把這些概念放下,當然不是叫自己像木頭公仔一樣,不會思想思考。放下概念的意思是知道它們的存在,但亦知道它們其實是不穩定和虛空的,所以不隨這些概念行為,而是跟隨實況而行。
要知道什麼是實況,是不可以單靠思想或思考的,而是先觀察而後思考。觀察究竟自己在現前這情況下所需要(need)做的是什麼,而不是我要(want)做什麼,也不是我應該(should)或不應該(should not)如何做。
換句說話,究竟是出言勸告或是不言不語,要視乎個別的情況而定,並不是凡有同事疏懶的都應該去勸告,亦不是凡有同事疏懶的都不應該去勸告。隨個別的情況(實況)而行,不是隨概念(應該或不應該)而行。
先觀察而後行動
現在再遇到上述的情況,不會再立刻跟自己說應該怎樣做,或不應該怎樣做,而是先觀察面前個別的情況。觀察什麼?觀察所謂疏懶的同事是否真的疏懶,還是有他的因由。觀察他的性向是傾向聽取或是傾向抗拒別人的勸告。觀察若然不採取任何行動的話,事情是真的會變成想像中這麼糟或是事情其實是會自然調節。觀察隨了勸告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處理好這件事。觀察若作出勸告的話,自己究竟有沒有耐性去勸告。觀察自己在這情況裡所扮演的角色和這角色有什麼任務。透過觀察與瞭解別人,情況與自己,然後平衡輕重,認識這情況(或角色)有什麼“需要”我做,而不是我“要”做到什麼。這觀察與平衡的過程,不一定需要很長的時間,當漸漸善巧,有時是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整個過程。
記得有一次,在這觀察的過程中,察覺到原來這位所謂疏懶的同事其實並不疏懶,他也很想把公事做好,但礙於經驗和知識所限,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工作進度緩慢。瞭解之後,所“需要”做的便不是勸告,而是看看有什麼可以做來幫他的忙。
另一次,在觀察的過程中,察覺到有位同事真的疏懶了,無心辦事,遲到早退,而他在整組同事中所負責的任務亦頗重要。平衡輕重之後,在這個別情況下我是有“需要”嘗試向他作出勸告。就算這可能把關係弄糟了,對整組同事的合作與整件公事都沒有好處,但在這個別的情況下我是有“需要”承擔這風險。因勸告之前我是有先觀察他的性向和他所能接受勸告的程度,而在勸告的過程中亦有嘗試瞭解他疏懶的因由,也清楚知道我不是“要”他改變,只是履行所“需要”做的任務,所以整個談話過程都能在平和的氣氛下進行,彼此都沒有衝動的言行。他最後亦承諾會改進,可惜不久之後他又故態復萌。若這件事發生在未禪修之前,我會很惱火,但禪修幫我明白到改變自己都要付出非常多的耐性與時間,何況是勸告別人。如是者這位同事便成為了我的禪修上的導師,不斷在不同的情況下給了我很多機會訓練我的耐性與先觀察後行事的能力。
祝願各位都會訓練先觀察而後行事,以取代盲從跟隨概念行事的習性。
Making demands is one thing, the reality is another thing.
- Godwin Samararatne
“要”是一回事,實況卻是另一回事。
- 葛榮居士
﹙四十﹚請勿活在概念中﹙四﹚
曾有位同修問:她有位從外地回港渡長假的親戚常要她倍伴逛街觀光,雖已倍伴多次,但稍有推辭時這位親戚便會說一些令這位同修內疚與不好受的話。若順從這位親戚,她自己又沒有這麼多時間,很苦惱。
放下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形象
我建議這位同修需先審察她的內心,有沒有一個“我要做好人”的概念。若有的話,便需學習放下它,因這個概念驅使一個人執著他在別人眼中的形象,不自覺地做了很多取悅別人的事,只是為了別人說一聲:“你真是一個好人”。其實,這行為是一種“我執”,執著「我”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
放下了這種執著,便再不會因別人說一聲“你真不夠義氣”,便盲目地做很多事情,為的是別人說一聲“你真夠義氣”。會否被別人的說話指到東或西,又會否被別人的說話令自己哭或笑,並不在乎別人說什麼,而在乎自己的心對別人所說的話的執著程度是深還是淺。“外相”是別人的說話傷害了自己,“實相”卻是別人的說話本來是沒有力量的,只是自己給力量予別人的說話來傷害自己。
放下了“我要做好人”的概念,當然不是馬上走到另一極端,做個不好的人,而是做所“需要”(need)做的事,不是做別人“要”(want)自己做的事。因此,我建議這位同修先覺知覺醒地觀察她在這處境裡所飾演的角色,然後再瞭解如何可以做好這個角色所需要履行的任務,而不是做別人要她做的事。
什麼是所飾演的角色所需要履行的任務?首先,這位同修需觀察她與她的親戚的關係是直屬近親或是遠親,瞭解她的角色。然後便是觀察個別的實況,例如觀察她的親戚有沒有特別的因由而需要倍伴;觀察她倍伴這位親戚的次數是否適量;觀察她自己的公事與家務有沒有時間處理;觀察她自己的體能,有沒有足夠休息的時候;然後平衡各個因素,視乎個別不同的實況作出個別的取捨、決擇。
人生有時候就像一個觀察、平衡與取捨的遊戲,因為世事是不完美的,若然我們要在不完美的實況中找尋一個完美的方案,便是自尋煩惱。
過了兩三個月,這位同修說她再沒有為她的親戚而苦惱,因她在適量地倍伴這位親戚後,清楚知道她已履行了她的任務,做了她“需要”做的事情,她的心便感到安詳與自在,沒有再理會這位親戚的埋怨、指責或進一步的要求,也沒有再執著她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
慈心是不可以用質物的概念來量度
有另一位同修曾問:他有位朋友要借錢,但他已借過錢給這位朋友,不想再借,但不借的話這位朋友又會抱怨與指責,況且修行人要有慈心,是否應該再借,很苦惱。
我也建議他先學習放下“我要做好人”或“我要做一個慈心的人”的概念,然後觀察與瞭解實況,好好履行他在這情況下所飾演的角色的任務,做這個角色“需要”做的事,不是做別人“要”自己做的事,也不是自己“要”自己做一個慈心的人。
慈心並不是情緒,也不是概念。若然苦惱應該或不應該去借錢給別人,這是情緒。若然不苦惱,但也不問因由地每逢有人問借錢就借給別人,這也只是一種概念,這並不是有智慧的慈心。
什麼是所飾演的角色所需要做的事?什麼是有智慧的慈心的行為?首先,觀察自己與這位要求借錢的人之間的認識是深是淺。然後便是觀察在這個別的情況下,憑自己的人生經驗,瞭解這人所說他需要錢的因由是否合乎情理;若然把錢借出的話,對整件事是否有建設性,或只是滿足別人的要求;若然他不還錢的話,對自己所做成的財務負荷是否有能力承擔,到時自己會否鬧情緒。然後平衡各個因素,視乎個別不同的實況作出個別的決擇。
最後,無論所作的決擇是借或不借,這靜心的觀察、考慮與平衡的過程本身已是一種慈心的行為。慈心與否並不在乎物質層面的借或不借,在乎心;在乎無論借或不借都是基於靜心的觀察、考慮與平衡,而不是基於要滿足別人的要求或要自己做一個慈心的人。慈心是不可以用物質層面的借與不借(或借多借少)的概念來量度的。
祝願各位不思善、不思惡,瞭解“要”(want)與“需要”(need)之間的分別,也認識如何可以有智慧地平衡與決擇,繼而隨實況而行,不是隨概念而行。